您現(xiàn)在閱讀的是由精品提供的—《》53、說第五十:第二日·風虎云龍(上)
天才最快的站!
大蠱罐?
不知道是白瀟辭的刀太快,還是金鉤人太過震驚,男孩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視野就在向下墜去:
怎么可能?
你騙我!——一定是你騙我!
金鉤人自幼就掙扎在千蟻鉆心的蠱蟲之苦里,他不把自己當人看,也自然不會把其他人當人看。他不似活蠱罐那樣多愁善感、慈悲心腸,殺人、吃人、玩人,對金鉤人來說一點道德包袱都沒有:
——他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不正是以前別人對他做的么?
天地本無光亮,善惡本不得償。人間如煉獄,眾生皆芻狗,多活一秒都是煎熬,還不如尋些樂子打發(fā)時光,這到底有什么錯?
金鉤人對活著本沒什么執(zhí)念,他就算是被聞戰(zhàn)殺了,也沒什么怨恨聞戰(zhàn)的意思。聞戰(zhàn)那一劍確實強過了他,大蠱吃小蠱,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他之所以違逆了天倫地律、死而復生,欣然接受了“天”的交易,只是因為他還沒有跟大蠱罐,走遍云秦的千山萬水罷了。
金鉤人的頭顱向下墜去,透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白瀟辭:
你騙我!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讓我死,也不可能是活蠱罐!
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他不會放棄我……他不會……
金鉤人的神思漸次拉長拉緩,視野浸入了茫茫的空白。他突然回想起了那年南疆的盛夏午后,活蠱罐在一間破廟里找到他,那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當時活蠱罐被蠱毒摧殘得高大臃腫,而自己被蠱毒折磨得滿身爛瘡。兩個怪物披掛著全天下的苦難和狼狽,在明媚又耀眼的天光下看見了彼此。
活蠱罐想了想,腫脹的、奇大的、不似人手的巨手謹慎地前伸,指間夾著一兩朵潔白的野花。他本能地覺得金鉤人小小一只,一定是個小孩子,肯定會喜歡這些。
于是金鉤人在他面前,做了一輩子的小孩子。
沁園春總部,“萬禪鐘”地牢。
活蠱罐雙眼倏然睜開,嘔出了一大灘黑血來。他全身都痙攣了起來,穿透、扣住、束縛他的熔金色鎖鏈連連震出一陣狂嘯,四面的牢壁上皆簌簌抖下了雪青色的墻屑。
他能感覺到,金鉤人和他在冥冥中互相牽連的那條線,斷了。
云珈死了。白無常答應寄給云珈的那一封“信”,已經(jīng)送到了。
寒江沉雪似乎也捅穿了活蠱罐的心窩,高大臃腫的怪物顫栗著瑟縮起來,喉嚨里滾涌著一連串支離又痛苦的音節(jié),地面上濺開了一大灘漆黑的血液,裊裊騰起了腐蝕性的白煙。
活蠱罐是怪物,他連流人血的資格都沒有。怪物瑟縮在冰冷的地牢里,眼尾兩邊掛著滾燙而破碎的眼淚。
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仿佛吹徹長川的涼風:“癡護法,你這又是何苦?”
活蠱罐的哭聲像是被斷水快刀一氣斬斷,他突然安靜了下來,眸光像是兩簇冷寂又黯淡的火焰。
黑暗里逐次浮出了一頭銀白色的龍首,那是老人拄著的拐杖,粗礪而侵削的指骨上依稀戴著一環(huán)白玉扳指。來人像是暗中催生而出的鬼魅,又像是落在長城上的最后一道余暉,神秘、滄桑、淵渟岳峙。
活蠱罐簡短地喝道:“滾!”
小春門將活蠱罐押運回沁園春總部的當夜,沁園春迎來了一批神秘而兇悍的勁敵,小春門護山弟子死傷過半,小掌門“九尾火狐”狐麗不知所蹤。他們強行打開了封印活蠱罐的金鐘,剖開了他的大肚,將藏匿其中的金鉤人尸身就地煉化,違逆天倫地律,擰轉生死陰陽,將金鉤人死而復生。
活蠱罐見到金鉤人的那一刻,的確是驚喜交加的。雖然他深知這些人動用的力量超出了云秦歷來方偃巨擘所知范疇,雖然他深知復活金鉤人也絕非善心之舉,其后必要付出慘重代價,雖然——管他娘的什么雖然,還有什么事情,是比再見到小云珈更重要的呢?
但是……
……小云珈,是要吃人。
小云珈維持這個肉身,是需要不斷地吃人的。吃十具不夠,吃百具也不夠,他只要活著一天,就得吃人。
“不行。”活蠱罐心里恍惚地想,“不行。太痛苦了,太難看了。”
——他們是怪物,是像怪物的人,而不是像人的怪物。
小云珈這一生本就過得畸形、痛苦、飽受折磨,何必要用這等骯臟的方式茍延殘喘呢?
于是他放出了一只毒蟲,這只蟲爬過水槽
、陰溝、防火道,順著活蠱罐浩蕩綿長的神識一路前飛,出現(xiàn)在了“天下驛”的暗樁面前。
“也是,”暗中的來人笑了笑,渾然不在意活蠱罐的敵意,“活人不一定比死人更快樂,癲護法的結局,對他來說倒也是種解脫。”
活蠱罐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陣,嗆咳出更多的稠重的黑血,憤怒的南苗語吼得地牢都在震動:
“你沒有資格!你沒有資格評判他!你這個、暗中藏著的、廁鼠!!!”
“他如今結局,全是拜你所賜!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名門正派,不過是衣冠齊整的腌臜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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