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一早，葉福海聽說工會牛主任找他，心驚膽戰(zhàn)的來到辦公室。

昨晚那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會是鄰居聽見舉報了吧？想起那個長的寒磣，邋里邋遢的農(nóng)村姑娘撲過來叫爹，葉福海不由得渾身冷顫。

“老葉啊，來，坐！”牛大姐熱情招呼。

“哎，哎……”葉福海只坐了半拉屁股。

“老葉啊，我問你件事兒，你們兩口子以前在農(nóng)村老家是不是還有個閨女？”牛大姐問。

葉福海嚇得彈跳起來：“沒，沒有！絕對沒有！”

牛大姐皺眉，這叫啥反應(yīng)？怎么著也得先問問具體情況吧？哪有跳著腳急著否認(rèn)的？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有？”牛大姐再次確認(rèn)。

“真的沒有！我不認(rèn)識她，肯定沒有！”葉福海堅決否認(rèn)。

他還記著昨晚高桂英交代的話，就算這個真是當(dāng)初給人的大妮兒也不能認(rèn)！萬一再讓她給賴上，多出一張嘴吃飯，一家子就甭活了。

“牛主任，真的沒有，找來的都是冒認(rèn)的！”葉福海表態(tài)。

牛大姐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葉老蔫稱什么啊？工資不高窮的叮當(dāng)響，人家能來冒認(rèn)你？

“那好吧，不是就算了，當(dāng)我沒說過。”牛大姐無奈道。

“哎！哎！”葉福海忙不迭的離開，生怕有人追來似得。

牛大姐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畢竟是職工的私事，人家一口否認(rèn)，她也不能硬追著問。

葉福海忐忑不安離開，一路琢磨，這事兒咋就讓工會知道了呢？是那個大妮兒告的狀？

早年媳婦一連生了仨閨女，后來好像是少了一個，要不是昨晚高桂英說起，他都不知道是給了人。

那時候他常年在外面扛活，家里老的小的好幾張嘴等著吃喝，少一個就少一個吧。

如今日子也不容易，別管這個大妮兒是不是當(dāng)初那個，堅決不能認(rèn)下來，多一張嘴吃飯他可供不起。不過看那女人長相，跟孩子娘年輕時候還真像，尤其是大臉盤子和肉鼻子。

昨晚亂哄哄的，連喊帶嚇唬總算是攆了出去，也不知道她回老家沒有，人生地不熟，大冷天她也呆不住，估摸著是回去了吧？

葉福海念念叨叨回去上班，這事兒就扔一邊不再提。那年月日子過得艱難，家里孩子養(yǎng)不起送出去也不是啥稀罕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打發(fā)走就算沒事啦！

牛大姐也沒當(dāng)回事，這兩年礦上職工流動大，尋親訪友找不著人也是常有的事，只等著事主過來交代一聲就算完事。

葉青在小洋樓耐心等待好幾天，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收拾打扮整齊，再次來到牛大姐家。

今天葉青穿了件絳紅色系腰帶的羊絨長大衣配長筒高跟靴子，換了個發(fā)式多了幾只珍珠發(fā)卡，一路上又引得不少人側(cè)目。

到了牛大姐家，葉青坐下，沒急著追問結(jié)果，笑瞇瞇的跟牛大姐客套寒暄。

“真是辛苦牛大姐了，讓您忙了這么多天。”

“哪里哪里，應(yīng)該的……”

牛大姐家的女兒在屋子里東逛西逛假裝找東西，來來回回好幾趟，一直偷看葉青。

上回家里的高級點(diǎn)心和紅白糖她媽死活不說誰送的，聽外面小孩子說有個跟電影明星似的女的來過她家，穿的洋氣極了。

十八歲少女正是愛美年紀(jì)，今天在車間一聽到人說上回那個電影明星又去她家了，扔下手里的活兒就跑了回來。

真漂亮啊！那大衣，那發(fā)卡，那皮靴，跟電影里的女特務(wù)似得……不對！看著脾氣蠻好，跟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絕對不是特務(wù)，那一身衣服準(zhǔn)是上海貨！

“紅棉！你出去，我們說正事呢。”牛大姐趕女兒。

蔣紅棉沖她媽吐吐舌頭，轉(zhuǎn)身跑了出去，見屋門關(guān)上了才躡手躡腳地湊過來偷聽。

屋里兩人都落座，葉青放下茶杯。

“牛大姐，打聽的怎么樣？”

“唉，葉同志，我問過葉老蔫……哦，就是葉福海，他說他家沒有送出去的閨女，你看這……”牛大姐為難說道。

葉青一怔，葉福海有個送出去的閨女全村人都知道！有人來認(rèn)親，起碼他得來看看吧？這是不打算認(rèn)？葉青有些搞不明白。

“牛大姐，他真的這么說？”葉青再次確認(rèn)。

牛大姐肯定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這么說的！”

結(jié)果大大出乎葉青預(yù)料，如果她破衣爛衫出現(xiàn)，葉家躲著還情有可原，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連面都不肯見？

葉青本來也沒打算真的認(rèn)下這家人，只是給李隊長徐公安那邊有個交代，順便給點(diǎn)東西和錢把人安撫住。

現(xiàn)在人家死活不見可有點(diǎn)麻煩，如果就此打住，以后難免會留下隱患。真要是等葉福海在老家那邊聽到消息，順藤摸瓜的找過來，怎么敲詐都不為過！

想清楚利害，葉青故作失落道：“可能是公安局那邊搞錯了，這也沒辦法，看來我還要繼續(x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