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面上的北京,已經是傍晚,華燈初上。
空中二環和地面二環上的車燈連成了會閃光的龍,勾勒出整個城市的形狀。商務區聳入天際的高樓上鑲嵌著巨大的納米屏幕,熒光讓周圍亮地像白天一樣。
傅落正打算回家的時候,發現小朱還沒有動。
“你加班嗎?”傅落問。
“嗯,有些文件要歸檔。”小朱說,“老板讓我把工作室歷史上出的和新品發布相關的時尚雜志都找一找,把文章、圖片、評論什么的和當期的銷量、市場反響收集在一起,做一個文件包給他。”
這個活不涉及什么技術含量,會用搜索引擎,會查找關鍵詞就行,基本是體力活。
傅落想了想,晚上回去也沒什么事,她總覺得小朱柔柔弱弱的樣子,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工作室里加班怪可憐的,于是重新坐回自己的桌子,幫忙一起整理了起來。
忽然,一組兩年出的香水吸引了傅落的視線,其中有一款中性的沙龍香,配的女模特身材高挑,長發在腦后綁了利落的馬尾,露出面部分明到有些尖銳的線條,形容冷峻,身上穿著的硬朗的制服。
傅落翻閱得飛快,原本把和一頁掠過去了,然而愣了兩秒鐘之后,她又給翻回來了。
她盯著那張香水的模特看了良久,突然開口問:“小朱姐,這個‘自然之風’香水也是我們們的嗎?”
小朱:“嗯。”
傅落的目光有些凝滯地動了動,片刻后,她耍了個小花招,用一種自言自語似的語氣說:“原來香水也是要模特啊。”
小朱一心撲在工作上,聞言沒有深究,頭也不抬地順口說:“當然啦,幾百年前就有擬人的汽車廣告,有時候你的廣告里,與其介紹某種產品本身好不好,不如給人一種‘會用這個東西的都是這樣的人’的感覺。‘自然之風’走的就是硬朗但不冷冽的風格,女模一般都很瘦,不容易表達這種寬厚感,但是那次還是選了一個女模,因為她的感覺實在太對了,所以我印象很深。”
傅落放在觸摸虛擬鍵盤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了起來,屏幕的光映出她因為繃緊而顯得冷冽的臉。
“那她現在還在公司工作嗎?”
“當然啦,我們們的臺柱子之一。”
這一次,傅落沒有接話,小朱本來有些奇怪,可是手頭的活實在瑣碎又繁重,不一會也就忘了。
兩人相對無言地做起了歸檔工作,傅落幫她做完了一多半,才沒什么精神地離開了。
傅落jie觸社會不多,大事小情不愛計較,很多話很多事也沒有往深里思量的習慣,精神世界從來單純而淺薄,她容易信任別人,而只要被她列為信任對象的人,無論那人跟她說什么,她都不會懷疑。
現在想起來,羅賓老師的理由那么蹩腳——“公司沒有出過這種類型的新產品”,“這次的轉型對我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模特”“就當幫叔叔一個忙”……
其實怎么會呢?
傅落當然不會自戀到覺得自己多么特殊,只是像羅賓老師這樣一直照顧她的長輩,用這種語氣對她說“幫我一個忙”,她是不可能拒絕的。
原來一切的巧合里都充滿了不巧合的東西。
傅落回到自己家,只見客廳的燈亮著,她意外地看見了汪儀正和汪亞城——那汪二狗依然是一臉債主上門的欠抽表情。
汪儀正卻不知為什么,看了傅落一眼,飛快地移開了視線,好像不敢和她對視。
傅落:“爸,媽。”
付小馨對她古怪地笑了一下:“回來啦?回來得不早啊,吃飯了嗎?”
傅落:“嗯。”
付小馨:“爸爸跟媽媽有點事商量,帶你弟弟去玩一會好嗎?”
“過來吧。”傅落隨口應了一聲,反正她知道汪二狗是個混蛋,別人叫他往東他非要往西,一定不會搭理的。
可是這天汪二狗卻好像吃錯了藥,聽她一叫,立刻就站了起來,臉上被二斤粉底抹得慘白慘白的,帶著某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惡意笑容。
傅落有點詫異,可是她正忙著胡思亂想,沒有留意到,只是把汪亞城帶到了書房,出于禮貌給他倒了一杯飲料:“玩電腦嗎?”
其實后來回憶,她這個做姐姐的真的不怎么樣,和這個唯一的親弟弟之間似乎從來都沒有什么有效的交流,每次他來,傅落都用“玩電腦嗎”這句萬金油打發他。
如果他點頭,那就再好也沒有了,傅落可以趁他玩游戲的時候做自己的事,招待弟弟的任務就可以在兩個人彼此當對方不存在的氛圍里結束了。
可惜,這回汪二狗非常不識相。
“不用麻煩了。”汪亞城把脖子揚到了能預防頸椎病的程度,充滿惡意地問,“你知道我爸來是干什么的嗎?”
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把噩耗丟到傅落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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