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老鐵錨來了，兩人同時恭敬無比地見禮。

龍蝦凸眼人帶點好奇地問道：“頭兒，今天怎么比平時慢了接近三分鐘？平時您可是絕對準時的，一秒不差！”

老鐵錨此刻臉沉如水，輕哼了聲：“甘泉那個家伙的店鋪里，又來了新人……也許，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有點起疑了，那個新來的細九，八成是那邊派來調(diào)查我的。那個細九，表面是個渣，但暗里擁有天階實力，這樣的家伙，會跑到白河城做一個學徒？那蹩腳的借口，真是笑死人！你們給我暗中盯緊一點，稍有異動，就把甘泉和細九等人干掉，在這個正值節(jié)骨眼的重要關頭，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異常出現(xiàn)！”

“是！”大猩猩和龍蝦凸眼人肅容而答，眼睛殺機閃爍。

此時老鐵錨的鐵皮小屋外，正站在一個人。

那個機靈的伙計，細九。

他自窗口一閃而沒，快如閃電。

等他返回到鯨飲酒館的內(nèi)間，那個整天笑嘻嘻和氣生財?shù)睦习甯嗜凉M臉凝重地等著他。

“那人不在。”細九向甘泉恭敬地行禮，做了個向后暗示的手勢。

“你太冒險了！才來幾天，還沒有消除別人的戒心，就去探那個家伙的行蹤，簡直就是胡鬧！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家伙的可怕……在你之前，已經(jīng)有十二個跟你一樣甚至更加優(yōu)秀的追蹤者，死在他的手里。我明白你現(xiàn)在是什么心態(tài)，你想最快地向上面證明自己的能力，但是，這種求功心切的做法，只會讓你加速地步向死亡……年輕的追蹤者，你知道我們用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代人的精力，才找到這個源頭嗎？自兩萬年前，我們就一直努力！我們足足花了三千年，才成功進入這個白河城，而你，卻因為你的求成之心，險些斷送我們所有人的努力。”甘泉老板的聲音不大，但極其嚴厲。

“我錯了，父親，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他們現(xiàn)在瘋狂殺人，又以奴隸的生命和鮮血進行獻祭，如果不是打開水神宮，就是想打什么遠古遺跡，我們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否則，我們追殺者一族，將再也無法壓制他們。現(xiàn)在我們追殺者的實力越來越弱，假如再讓這些叛徒得到水神宮或者遠古遺跡的秘寶，后果將不堪設想！”細九跪在甘泉老板的面前，淚流滿面地懇求道：“父親，趕緊通知上面的復仇者和審判者，讓他們立即趕來，剿平這個白河城，不然的話，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壯大，擺脫我們的追殺，甚至有可能進行無止境的逆向追殺。”

“不要叫我父親……在這里沒有父子，只有潛伏者和追蹤者，只有上司和下屬。”甘泉老板嚴肅地糾正，但壓抑著聲音，即使是密室，他也絕對不大聲開口說話。

“是。”細九點頭應是，卻不起來，反而伸手抱住甘泉老板的雙腿。

“你是個不合格的追蹤者。”甘泉老板憤怒地打了細九一巴掌：“任何時候，都不能讓情緒，左右你的任務！”

“父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征服女王和獄皇響譽天界的年代了，現(xiàn)在的天界大門已經(jīng)關閉，通天塔，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們成了孤軍，而且通天塔已經(jīng)讓中央神殿打壓得沉淪，一蹶不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誕生一個像獄皇那樣強力的存在。背叛者的勢力越來越大，涌現(xiàn)的強者，也越來越多，而我們呢，人數(shù)越來越少，勢力地盤多次被中央神殿破壞，不用多久，我們將無法再在天界立足，就算有人愿意收留我們，我們也將寄人籬下……父親，現(xiàn)在是個最好的契機！只要我們剿平白河城的叛徒，將那些受到詛咒變異成魚人和怪物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殺死，那么這一塊地盤，將屬于我們追殺者一族。有了水神宮或者遠古遺跡的秘密，我們追殺者一族，必定能夠涌現(xiàn)出更多更強的優(yōu)秀后輩，父親，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我們必須搶在叛徒之前……”細九苦苦哀求道。

“你這個讓利欲污染了心魂的逆子……”甘泉老板，指著細九，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們和那些叛徒為什么不一樣呢？就是因為，我們永遠保持著一顆不被污染的心。”

“那怕被迫在天界寄住，再也無法返回通天塔，我們的心，也沒有變化，也還是驕傲的通天塔武士。”

“如果，我們不得不屈服于利欲之下，那么我們，還有什么資格再自稱是通天塔的人？還有什么資格再自稱繼承了通天塔那永遠不滅的至尊意志？我們之所以是追殺者，不是躲在中央神殿里的那些叛族，不是躲在這個白河城里的詛咒魚人，就是因為，我們從來不被天界的物質利益所迷惑，我們的心，永遠屬于通天塔，永遠不會因為某些利益，忘記自己的根本。”

“身為你的上司和父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兒子，年輕的追蹤者，你的想法很危險……要是你不盡快扭轉過來，我將取消你追蹤者的資格。通天塔的武士，可以戰(zhàn)敗，可以戰(zhàn)死，但絕對不容許不戰(zhàn)而怯！你害怕，你對敵人生出恐懼，這沒有錯，因為你是一個平凡人，但是作為一個通天塔遺留在天界對叛徒清剿的追殺者，你不能像個懦夫一樣，對于不可預測的事物畏縮不前。我的兒子，沒有山崩不動的至尊意志，單憑投機取巧，你無論獲得什么力量，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通天塔戰(zhàn)士，不，可以這樣說，即使你擁有再強的力量，沒有參悟至尊心境，你也成不了一個真正的強者。”

甘泉老板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略帶疲倦地揮揮手：“你明天就離開，憑你現(xiàn)在的心境和實力，要想做一個合格追蹤者根本不可能。因為你的冒失舉動，未來也許會非常危險，必須趁早離開。”

細九默然不語。

良久，才站起來，輕聲地問道：“父親，你洞察了什么是至尊心境嗎？”

甘泉老板搖頭。

細九忽然漲紅了臉，小聲地抗辯道：“也許那是上面騙你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至尊心境，如果需要，為什么中央神殿的強者不需要參悟至尊心境，就擁有那么強大的力量？我們按班就步的去修煉，反而什么都沒有得到？一成不變的辦法，可能已經(jīng)過時，只要力量，才能最直觀地體現(xiàn)一個人能力的大小啊！只要我們能夠獲得了最強的力量，那個僅限于傳說之中的至尊心境，豈不是可以水到渠成？”

甘泉老板冷冷地注視著他，表情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過了好久，細九才低下頭顱，輕聲說：“父親，我，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