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行家出手

大個子司機駕駛著桑塔納駛?cè)虢ㄎ笤?，一打方向盤，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卦诨▔酝Ｏ?，然后他就搶著跳下車，一路小跑著從車頭方向繞過來，替董曉強把車門拉開。

林遠(yuǎn)方在后面看著暗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那個年代因為單位的車輛很少，主要是供單位領(lǐng)導(dǎo)使用，這些小車司機給領(lǐng)導(dǎo)開車，整日跟著領(lǐng)導(dǎo)廝混，天長日久的，架子就端起來了，除了領(lǐng)導(dǎo)之外，誰的賬都不買，單位里的科長之類的中層干部休想指揮得動他們。但是辦公室主任卻屬于中層干部中的一個例外，因為單位的小車司機都?xì)w辦公室主任領(lǐng)導(dǎo)，是小車司機們的頂頭上司，所以同樣只是中層干部，但是即使是一把手的司機，輕易也不敢在辦公室主任面前端架子。只是眼前這個大個子司機做得也太過了點，瞧他的模樣，簡直把董曉強當(dāng)成自來水公司的總經(jīng)理來巴結(jié)，由此可見董曉強在自來水公司里的地位和手腕。

董曉強邁步剛下了車，大個子司機又在后面殷勤地問道：“董主任，我啥時候過來接你？”

董曉強就扭頭詢問林遠(yuǎn)方：“遠(yuǎn)方，你看我們需要多長時間？”

“順利的話，一二十分鐘就好?！绷诌h(yuǎn)方估摸了一下，說道：“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鐘頭?！?

“那我就不回公司了，就在這里等著?！贝髠€子司機一聽，立刻乖巧的說道。

“好，好?！倍瓡詮婞c了點頭，領(lǐng)著林遠(yuǎn)方就往里走。

建委大院一共有兩棟辦公樓，一棟是臨街的新辦公樓，才建成兩年，豪華氣派；那棟位于角落的老舊的兩層小樓是建委的老辦公樓，建于五十年代，兩年前新辦公樓建成后，建委大部分部門都搬到新辦公樓里了，那棟寒酸的小樓除了一部分留給檔案館辦公外，余下的就讓后勤部門當(dāng)作倉庫來使用了。

林遠(yuǎn)方跟著董曉強兩個人沿著狹窄逼仄的樓梯來到二樓，拐到東邊的檔案館館長辦公室，見門虛掩，也沒有敲門，推開門就往里走。

建委檔案館館長朱大龍外表黑瘦，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兩條眉毛微微往下耷拉著，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愁眉苦臉的生產(chǎn)隊的老會計。這時候他正拿著一本殘破的棋譜，聚精會神的在桌上擺著殘局，董曉強和林遠(yuǎn)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還沒有發(fā)覺。

“朱館長，很刻苦??！”董曉強伸手輕輕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啊，董主任，這么快就回來了？”朱大龍?zhí)鹆祟^和董曉強招呼，又看到了站在董曉強身后的林遠(yuǎn)方：“喲，我說董主任，你的面子就是大??！還真把小林給請過來了。快坐快坐?！绷诌h(yuǎn)方經(jīng)常來檔案館查資料，和朱大龍也算是熟識。

“這個節(jié)骨眼兒我哪里還有心情坐啊？”董曉強擺了擺手，“朱館長，我們還是先去檔案室把事情弄了好再說。”

“中，中，沒問題。”朱大龍說道：“咱們這就過去?！闭f著把棋譜往桌上一撂，領(lǐng)著董曉強和林遠(yuǎn)方就往檔案室走，一邊走還一邊問林遠(yuǎn)方：“小林，董主任說的那段輸水管資料你想起來了？”

“有個大概眉目，也許在天陽光學(xué)儀器分廠的檔案里能夠找到線索?！绷诌h(yuǎn)方說道。

“天陽光學(xué)儀器分廠？可不是么！你可別說，那些資料很可能就藏在天陽光學(xué)儀器分廠的檔案里?！敝齑簖埮牧艘幌麓笸龋χ鴮Χ瓡詮娬f道：“老董，怎么樣，聽我的沒錯吧？我就說你去找小林，肯定能有所收獲！”

“是啊，是啊，很感謝朱館長的推薦。等這件事辦完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董曉強呵呵笑著，心里卻在嘀咕，如果不是你手下提起有個“活檔案”，我看你老朱打死也不會告訴我規(guī)劃局有個林遠(yuǎn)方吧？

到了檔案室，自來水公司辦公室的幾個員工還正埋著頭在幾米高的檔案堆里拼命翻找，雖然時間已經(jīng)快到中秋，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分，這幾個員工卻個個滿頭大汗。

再看朱大龍手下四個來幫忙的檔案管理員，有一個在抱著電話在跟另一端某個人正在嗯嗯啊啊的閑扯，另外三個人卻扎堆在一起，就著一包瓜子在噴空兒（邙南土語，閑聊的意思。）

董曉強暗自搖了搖頭，真是板子不打到誰身上，誰不知道疼啊。關(guān)鍵時候肯出力的還是自己這些手下，至于朱大龍這些兵，也不過就是做一做樣子功夫。

“朱館長?！睅讉€檔案管理員見朱大龍領(lǐng)著董曉強兩人進來，手忙腳亂地把瓜子手了起來，順手把瓜子殼用報紙一包，塞進了抽屜里。那個正煲電話粥的也極有眼色的掛斷了電話。

“瞧瞧你們幾個，像什么樣子？我派你們是來幫董主任干活的，不是讓你們扎堆噴空兒的！”朱大龍冷著臉訓(xùn)斥道。在董曉強面前，他怎么樣也得做做樣子。

“是啊，我們一直在幫忙找，這不剛停下來歇息一會兒么？”檔案管理員們就應(yīng)聲叫著委屈，眼睛卻瞄向了董曉強身邊的林遠(yuǎn)方——謝天謝地，“活檔案”終于出現(xiàn)了，希望他不要讓大家失望，能夠快點找出那份檔案，這樣大家都不用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朱館長，你發(fā)啥脾氣?。俊倍瓡詮娺€得在一旁勸解，“同志們這幾天都替我出了不少力，你還發(fā)他們的脾氣，以后如果再有啥事，我怎么好意思再讓同志們幫忙？”

朱大龍做出氣尤未平的樣子，狠狠地瞪了幾個手下一眼，說道：“看在董主任為你們說話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們再這樣，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謝謝朱館長，謝謝董主任?！睅讉€檔案管理員都表現(xiàn)出了虛心認(rèn)錯的姿態(tài)。

這時自來水公司的幾個員工也站了起來，領(lǐng)頭的那個苦著臉沖董曉強搖頭道：“董主任，我們又查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

“你們肯定找不到，方向都錯了，用多大勁兒都白搭?！倍瓡詮姅[了擺手，指著林遠(yuǎn)方介紹道：“這就是規(guī)劃局的‘活檔案’林遠(yuǎn)方同志，你們看一看，人家這個大行家是怎么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