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們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從豹哥那拿到貨了。你看......"

傍晚時分，馬路上，斜陽下，拖著幾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20歲左右的瘦高青年，轉(zhuǎn)頭謹(jǐn)慎的望著身邊比他矮了半個腦袋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翻了翻白眼，"他媽的！那老小子欺負我剛放出來沒多久是吧？在里面我可認了他老大做干爹！他媽的！這么不給面子！老子明天就親自去拿貨，倒要看他給不給！"

"那他要是還不給呢？劉老大....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另一個混混眼露兇光，手一揮，比了個砍的姿勢。

劉老大不禁瞇起了閃著寒光地眼睛，呼出了一口煙圈，眼里閃閃射出陰狠地光，猛的將煙甩在地上一點頭，"操他媽的！也是老子立威的時候了！"

周圍的那幾個混混不經(jīng)意間對上了他那雙陰翳地眼，忽的心生了一陣?yán)淅涞貨鲆?，個個都變得噤若寒蟬。

他們可都還記得，剛出來那會的一個多星期后，眼前這個劉老大因為關(guān)系而接管了一條街的白粉生意。后來的兩個月中，他與另一幫派的人發(fā)生了激烈地沖突。

終于，在一個黑暗悶熱的夜晚，凌晨2點左右，他親自帶了20個人，每人身上藏著一把長長的砍刀，硬是將那人的場子給挑了。隨后，等到他們趕到現(xiàn)場時，一片混亂的的廳里，頂上的彩燈仍然在旋轉(zhuǎn)著發(fā)出暈眼的彩光，照著滿地碎玻璃渣上染著紅得發(fā)黑的班駁血跡。地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依稀可辯是與他發(fā)生沖突的那人。而他卻仍在一刀狠過一刀的在那人身上大力地砍削，每一次瘋狂地揮動都帶起了一片夾雜在森寒刀光中的細碎肉渣。忽的，他停住了揮舞，提著手中那把閃著寒光、仍在滴著血的長刀，轉(zhuǎn)過頭，向他們望了過來，一雙通紅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fā)出濃重的瘋狂氣息。他們一個個驚起了一身的冷汗，連大氣都不敢出，通通摒住了呼吸，驚駭?shù)赝菑埳豢植赖啬?。那時的他竟忽然陰陰地說道："你們終于來了..."

車水馬龍穿流不息，夕陽的余輝也似乎漸漸地?zé)M而緩緩地暗淡了下來。

xx醫(yī)院的加護病房里。殘陽從緊閉地窗戶照了進來，鋪在了病房的地板上，散開了一片淡淡的紅光。

一個頭發(fā)灰黑的中年人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口鼻之上罩著氧氣罩，里面可見隨著他微微呼吸而噴在罩子上的那一片朦朧的白霧，又隱隱地消散，隨后卻在同一個地方重新給蒙上了一層薄薄地白氣。

此時，他正側(cè)頭望著窗棱上透出的那片余輝，眼中是一片黯然地愁云慘霧，從那雙凄涼地云霧似的眼中又透著一股深深地不甘。

門輕輕地打開。

走進來一個混身書卷氣的中年人，他提著一袋蘋果，走到了病床前，隨手將蘋果放到了床頭柜上，并在床邊的椅上坐了下來，眼里蘊含著深深地情誼，"李揚,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說著，他抬手從袋子里拿出了一個紅紅的蘋果，側(cè)身取下隨身攜帶的鑰匙鏈子，上面掛著一把小巧的瑞士軍刀，邊削著蘋果邊說道，"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說起過的那個女孩子嗎？今天我又碰見她了。她長得真象...劉蕓年輕的時候，算起來，我妹妹...你妻子她如果還健在的話，孩子也應(yīng)該有這么大了吧。"陷入了回憶似的，他停住了削蘋果，抬頭,眼望著病床上叫李揚的中年人，看著他此時的黯然神色，又不禁唏噓的搖了搖頭，繼續(xù)給他削起了蘋果。

躺在病床上的李揚收回目光，望著眼前自己妻子的親哥哥，微微抖動著有些干燥而翻起了白皮的嘴唇，呼吸漸漸地劇烈了，好一會，他斷斷續(xù)續(xù)細小的說話聲飄渺地從罩里傳了出來，隱隱可聞微弱地嗡嗡聲，"劉飛...大哥...我...我真...后悔...我...我真...后悔。"說著，從他那雙灰暗的眼睛里緩緩?fù)庖绯隽祟w顆的老淚，沿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了下來，又透進了雪白的枕頭中。

"妹夫...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這么多年了...相信她會原諒你的。"劉飛一把緊緊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一雙眼里充滿了憐憫的目光。

"不！"李揚忽的激動著緊緊反握住劉飛的手，"她不會原諒我的...她不會原諒我的！是我！是我！為了償還賭債，將她的親生兒子抵給了別人！她死都沒有原諒我！她死都沒有..."說著，他竟忽的痛苦的側(cè)過身子，并弓起了瘦骨嶙峋的背，悲痛欲絕地嗚咽著...

天空已然成了一片青灰色，淡淡的紅暈也已悄然的消散了。晚風(fēng)夾裹著微微的涼意從搖曳地樹梢間迅快地穿過，帶起了一片慘淡蕭索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