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是個謎。

初見時,你會覺得他是個普通男人，他會痛、會死、會流血、會骨折、會哀嚎，最重要的是,在這些事發(fā)生的時候，他會一直笑。那種笑聲只要聽一次就忘不了,他會變成一個藏在你大腦深處，用尖銳的指甲刮擦著你的顱骨內(nèi)側(cè)的幽靈,晝夜不停、接連不斷的發(fā)出又尖又細又高亢的笑聲,那笑聲扭曲得像松枝燃燒時的響,很多人沒法第一時間分清他是在笑，還是在尖叫，或者在哭。

杰森·陶德從未跟小丑正式交鋒，隨著擔任羅賓的時間越來越長,他也見到了越來越多奇裝異服的瘋子：企鵝人、瘋帽匠、腹語師、急凍人、毒藤女……當小丑從瘋?cè)嗽豪锾映鰜淼臅r候，蝙蝠俠就會把他留在蝙蝠洞里，讓他獨自跟阿爾弗雷德發(fā)牢騷。后來杰森跟他聊起這件事，布魯斯只是說：你還不到能面對他的時候。

為什么？

他不會因為你沒滿16歲就對你手下留情。

說得好像那群花里胡哨的瘋子誰真的把我當未成年人看過一樣。

杰森，我很難跟你描述——有一次我要抓住他了，他把槍頂在哈莉的太陽穴上,說我要是往前一步，他就開槍打死哈莉。

你后退了？

對,我后退了。

為什么？因為他真的會開槍？

不……杰森,不是他會不會開槍的問題。我面對過很多罪犯，他們也做得出用身邊人威脅我的事，但絕沒有人像他一樣……盼著我往前走。所以他可怕。

雨越下越大，大雨滂沱。

豆大的雨點打在蝙蝠車上，噼里啪啦的響,杰克坐在蝙蝠車里，看著窗外的雨滴成股流下，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們很快抵達了小鎮(zhèn)不遠處的礦山，礦山被廢棄有半個世紀，一排排軌道電車蒙著厚厚的塵土，空地上堆滿了生活垃圾和建筑廢物，豎井高大的井架上布滿銹跡，頂端的卷揚輪已經(jīng)不知所蹤。近五十年的雨水已經(jīng)消耗掉了矸石中所有的硫磺，現(xiàn)在這座矸石山被苔蘚和低矮的灌木覆蓋，鐵石般的灰黑色

上覆蓋著濡濕的綠。這讓杰克想起了毒藤女的話：或許人類能給地球造成些細小的創(chuàng)痛，但自然永遠是最后的贏家。

“看那里。”杰克手指著礦區(qū)的一處小山坡，對正在停車的杰森說。

杰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掩映的植物和鐵灰色的石塊上，停著一輛白色的廂型轎車。

他目光沉凝，跟杰克一起走下蝙蝠車——后者竟然還滿臉悠閑地拿出一把雨傘，仿佛一位在巴黎街頭漫步的優(yōu)雅紳士。杰森懶得嘲笑他裝腔作勢了，雨越來越大，噼里啪啦的雨點打在臉上生生的痛，他們靠近那輛廂型轎車，轎車車窗貼著反光的黑色貼紙，防止車外的人窺視到車內(nèi)的情景。杰森謹慎地打開熱成像系統(tǒng)，屏幕上現(xiàn)出一片寒冷的藍色，沒有人在車上。

“小鳥崽，有件有趣的事情。”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一側(cè)，他手指的方向是低矮的山，半山腰上則蜿蜒著一條細細的公路，“這個礦山，也是楊克小鎮(zhèn)警察巡邏要經(jīng)過的地方。”

白色的車停在黑色的礦山上，這么顯眼。楊克小鎮(zhèn)的警察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過。

“你覺得公路殺手是警察？”杰森說。

“有一種車可以在高速公路上重復出現(xiàn)，就算凌晨有人看到它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那就是警車。”杰克不可置否，“有一個戀/童/癖已經(jīng)離開了楊克鎮(zhèn)去往其他地方定居，但公路殺手依然把那些戀/童/癖帶回楊克小鎮(zhèn)折磨。一旦案發(fā)，貼著反光貼紙的車首先被懷疑，但是警車里坐著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就不奇怪了。”

“如果拋尸的車是警車，那么這輛車是干什么的？”杰森指了指礦區(qū)上停著的那輛白色的廂型轎車。

“陷阱。”杰克低啞地笑了笑，“我說了，米爾頓先生已經(jīng)知道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認為公路殺手會把車停在這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黑色的山和白色的車，太顯眼了，那么我猜，這是個陷阱。”

“他們臨時準備了一個陷阱？”

“不，我猜他們早就有所計劃，這個計劃

也包括被警方追查，這輛車應該是很久以前偷來的。如果他們準備好，他們還會在車上預備一具尸體，等警方接近就引爆這輛車，警方只能找到一具焦尸，還有寫著‘我是公路殺手’的遺書。”杰克舔了舔嘴角，“這就是他們?yōu)槭裁从眯〕蠖練猓〕蠖練饽軞缪揽朴涗洝！?

小丑毒氣確實有毀滅牙科記錄的功效，它會損傷面部神經(jīng)肌肉，牽拉下頜致使下頜處肌肉撕裂，毀牙科記錄，讓受害者呈現(xiàn)出咧嘴狂笑的可怕死狀。而焦尸的身份辨別依靠的就是牙科記錄。

他把傘和臉上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一起收好，在大雨中蹲下去，把耳朵貼在轎車的車門上，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叩擊著車門，身形仿佛一團融化的黑色蠟淚。他挪著碎步一路蹭過轎車側(cè)面，忽然停住了，站起身，用手敲了敲駕駛室的車門，果不其然，門后傳來的聲音略微發(fā)悶，夾在雨聲中，很難聽清：“詭/雷。給我剪刀，你站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