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見乞顏無霜一下沉默了起來，臉色也變得不好看，只當他還不相信小燕子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就為他解惑道。
“無霜，一開始的時候，老夫也不敢相信所診斷出的是真的，小燕子的身子骨不錯，她又是頭一胎，按理說好端端的一個孩子不可能說沒就沒了。再三把脈之后，這才發現她的體內有麝香之毒未盡，又象是服用過了什么大補、活血的藥物，這才明了她為何會造成這種不幸？這兩種極其珍貴的藥材同時侵入孕婦的體內，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胎兒啊！唉，可惜了這個孩子了！只不過我實在不明白，補氣活血的藥材一般人是不懂會對胎兒造成不利的，百姓之家還常時用來給孕婦滋補身子，比如說桂圓、紅棗之類原本孕婦最好不宜多服用的補品。不過就算是服用了，最多嘛，也只會使孕婦稍稍地流點血，倒也無大礙。可是麝香可是大忌，宮中女子凡身懷有孕，必嚴禁遠離此物。就算是小燕子不懂，可艾公子來自宮中，他豈會不知此物的厲害？怎么就放任小燕子攜帶了麝香？就算是被人陷害，憑他這么一個人，怎么就沒有一點防人之心？”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乞顏無霜更是心煩意亂，一腔怨惱無處可放，強生生地堵在了胸品，悶悶地說：“他們遇上千霽了！大叔，你以為憑著他們兩個的涉世未深，江湖經驗不足，可以防得了千霽么？”
“千霽？又是這孩子？”老掌柜恍然大悟，看了乞顏無霜一眼，小心謹慎地問：“又是因為他想對付你的緣故是不是？”
“除了這個，還能有什么原因？他在我這得不了什么好，便拿我關心的人作法，我真不明白我倒底是什么地方做錯了，讓他這般地恨我？自小到大我有什么事情都不是讓著他的？大叔，你是我們家的老人了，與我父親也是親如兄弟，我們家的事情從不瞞你，你知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這個…….”老掌柜猶豫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事關千霽，我也不好說什么了，這就是這個胎兒的命啊！無霜，依我看此事你回寧波府之后也不要與你父母說去了，免得他們多添煩惱。胎兒肯定是不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這個孩子從小燕子的腹中取出來，須知，死胎多在母體留一日，母體就會多增一份危險！”
“大叔，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是我怎么去對小燕子和永琪開這個口啊！我想，他們一定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的，而且也是滿心歡喜的想看到這個孩子降臨人世。我…..我怎么可以殘忍地去告訴他們這個不幸的事實？這與劊子手有什么二樣？我不忍心看到他們從希望轉眼變成絕望！”
“無霜，你這個人有時就是太過于婦人之仁了！你是乞顏家的繼續人，是我們忻氏商號的少主，對任何事情要當機立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個道理你不懂嗎！”老掌柜向來視乞顏無霜如親子，見他猶疑怯懦，說話的口氣便加重了幾分：“這樣吧，你若是真的開不了這個口，就讓老夫替你去對艾公子說了吧，我是醫者，醫者有義務去說明病情，何況小燕子真的不可以再等下去了！”
乞顏無霜狠狠心下定了決心：“大叔，我與你同去！”
到了永琪養病的房中之時，永琪剛好服了藥，下床正想著去看小燕子，見他們來了，高興地說：“無霜，你來了！喔，多謝老人家妙手回春，救了我一條命。小燕子也該醒過來了吧？我們一同去看她可好？無霜，你想必也知道我和小燕子有了孩子了對吧？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可都是兩位救回來的，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后，我和小燕子一定頭一個帶著我們的孩子來給兩位磕頭，以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乞顏無霜與老掌柜面面相覷，來時一路上想好的要怎么對永琪說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無霜，你為什么不說話？難道是小燕子還沒有醒過來？”乞顏無霜與老掌柜的神情不對，讓永琪心生異樣之感，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屋子里，恨不得立即去過小燕子的房中看個究竟：“不行，我要馬上去看小燕子！”
“你不要激動，小燕子沒事！”乞顏無霜攔下了他，把他按坐在床上，努力地用平和的語氣緩緩地說：“永琪，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們的孩子已經……”
當乞顏無霜忍著心中的巨痛將老掌柜為小燕子診斷出的結果以及要盡快為小燕子取出腹中的死胎之事告訴永琪之后，卻驚詫地發現永琪不但沒有激動，反而抬起一張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的臉問老掌柜：“大叔，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好孩子，大叔已經盡力了！唉，只可惜你們晚來了兩日，如果早兩日來的話，我一定拼盡一身所學，用盡最好的藥，說不定……說不定這胎兒還可以救得回來。”老掌柜絞盡腦汁地想對永琪說些勸慰的話：“但不能說沒有希望，你們小兩口還年青，只是好好地養息身子，用不了一年半載的就又會有一個孩子了。你放心，老夫一定花心思為小燕子開最好的補藥，為她調養身子，等她下次懷上的時候，只要你捎個信來，我也一定會從昆明趕來為她切脈，配安胎之藥。你說好不好？”
“好，當然好！”一顆豆大的清淚從永琪毫無表情的臉上滑落，唇角凄涼微扯：“只是永遠不會有這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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