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小燕子，是我自已的原因。”

美酒入喉盡化苦，人生無奈長嘆中，永琪微醉伏桌，黯然地說：“柳青，我心中的苦處你是不會明白的。”

“你跟我說清楚了我不就明白了嗎？”柳青奪下了永琪手中的酒杯：“永琪，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柳青，我只有喝醉了才敢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去榮親王府嗎？現在有許多的朝臣其實都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包括我額娘的母族和欣榮的母族，他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在背地里罵我是個不孝的兒子，不負責任的丈夫，不管兒子的阿瑪！對，他們都罵得對，我就是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人！他們罵我沒有關系，是我該罵，可我怕連累小燕子也遭此罵名。小燕子是無辜的，她好幾次都勸我回去，是我自已不想回去，不敢回去。”

“既然小燕子也讓你回去，那你為什么不回去？永琪，你真的把我弄糊涂了，你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去見自已的娘和兒子還有什么敢不敢的？”

手中的酒杯被柳青奪去，永琪索性執起了酒壺，狠狠地灌了，重重地放下。

“我心中想什么？哈，我在想什么？我又在怕什么？柳青，我告訴你，我怕管不住自已的心！當年，為了小燕子我不顧一切地去了大理，蕭家的一家人都對我很好，我跟小燕子在一起也很開心。我總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隔了千山萬水的思念總會在歲月中慢慢地淡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是回來了。當我混在士兵之中進城之時，對上皇阿瑪的看向我的目光之時，我的心就開始動搖了。皇阿瑪，他老了好多啊！他這是太操勞于國事了，如果有我在他身邊，他會老的這么快嗎？”

“這一個多月以前住在爾康的家中，老佛爺和皇阿瑪來過幾次，雖說他們從來都沒有吐露過要我回宮的意思，也沒有提過要我去榮親王府，可是我知道他們的渴望與希冀。柳青，北京城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這里有我的骨肉之親，你說，我這顆心還硬得下來嗎？面對著老佛爺和皇阿瑪我都已經是這樣了，如果見到了我思子成疾的親娘，我還走得了嗎？”

“我可以留下來，重新做我的五阿哥，重新做我的榮親王，說不定將來還有更大的富貴與責任在等著我。我留，皆大歡喜，會讓許多人都高興，也可以更好地保護福家。但若是我留下來了，小燕子怎么辦？”

“是的，小燕子她愛我，她會為了我而留在北京，做我的其中一位福晉，也許以后可以成為我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妃子。可就算是我只愛她一人，只寵她一人，身處高位的我也不得不顧及朝臣們的想法，我會選秀，選很多很多不同位份的后宮嬪妃，然后雨露均沾，這是帝王之道，平衡之術，為君者誰也躲不過去，比不得你，可以只守著金瑣過幸福的日子。這是政治，柳青，也不會全然明白的。”

“你和我一樣，都是了解小燕子的，你也清楚她實在不適合做一個宮中的女人。到了那個時候，她會因為我對她的愛而招惹到諸多的妒忌，得罪了外戚。人人都以為帝王是天下之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實這都上戲文上的傳奇，帝皇有帝皇的的身不由已！我皇阿瑪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敢保證我會每次都站在小燕子這邊的，我會讓她受委曲，我為讓她痛苦。長此以往，我們之間會產生猜忌，而小燕子也會被折磨得漸漸枯萎，最后老死宮中！柳青，這種結局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也許你會說我可以不繼大位，如果我堅持的話！但是，就算我不繼大位，只做一個親王，我和小燕子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欣榮已經是榮王妃了，不管我有沒有在心中承認她是我的妻子，她事實上已經成了我的嫡妃了！小燕子以后最多也只能是個側妃！柳青，你認為小燕子的性子真的可以和欣榮共理一夫嗎？況且，以我們大清的祖制，親王不可能只有一個嫡妃，一個側妃的，會有更多的女人成為我的側妃、福晉、格格，我是為皇還是為王，到了最后與小燕子之間注定都會成為悲劇！你說，我能讓這樣的悲劇發生嗎？”

“小的時候，我是為了我的額娘，努力做到最好，可以確保我額娘在宮中的地位。所有的人都說我是個有能力、有作為的阿哥，能擔大任，其實錯了。我真的是一個軟弱無主張的人。如果沒有遇上小燕子，我會平淡地過完我的一生，在紫禁城中俯視天下卻不知情為物？命運安排了我與小燕子的相遇，是她讓我懂得了愛，是她讓我學會了真正的堅強，是她給了我勇氣做我自已！我可以不要天下，也可以不要……不要我的額娘和兒子，可我不能沒有她！”

“所以我必須要保護好我的心，我不能讓親情、讓負罪感擊潰我的所有勇氣！我寧可背負著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罵名！就算是天下人要罵我也認了！”

他這番含淚相訴的話，聽得柳青半晌無語！

“永琪，為了小燕子，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不忠？不孝？無情？無義？這些話太重了，我是個粗人，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樣開解你才好！”柳青搶過了永琪手中的酒壺，往自已的口中倒去：“我只能陪你喝酒了！來，來，來，我們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

“好，喝，醉了罷，醉了也好，與君同消千古愁！”

揚頭欲飲，卻是壺干酒盡，永琪搖著手中的酒壺，對著柳青傻笑：“柳老板，沒酒了！”

“誰說沒酒了，柳老板家中別的興許沒有，酒可多著呢！管夠！”

柳青搖晃著走到窗口，對著下面喊道：“伙計，再送幾壺酒來！”

“你們別喝了！都快宵禁了，讓五阿哥回去吧，小燕子還在家等著呢。”

房門口不知什么時候站了一位秀麗的少婦，手里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母女倆個長的極為相似。

原來是金瑣不放心，帶著女兒思琪進來了。

雖然是多年的朋友，也曾生死同命，但金瑣還是習慣了在無有外人之時叫永琪“五阿哥”，就同她叫紫薇“小姐”，叫爾康“爾康少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