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暴幾乎吹散了“白霧”。最后“黑云”覆蓋其上，與白霧纏斗。
如果近看，群鴉俯沖低飛，張著嘴，前赴后繼，在“白霧”里吞食毒蟲……
花寡婦的哨聲更急，”黑云“與”白霧“像是兩條在空中相互糾纏的鋼絲。兩根哨子都在嘴里，鮮血卻從哨管里滴出來……
“白霧”越來越小，稠密地圍著花寡婦旋轉(zhuǎn)，帶動著“黑云”也旋轉(zhuǎn)起來，慢慢包裹住了“白霧”。白色的龍卷變成了黑色的龍卷，就像一只巨大的扭動著的黑塔。
花寡婦的發(fā)髻早被烏鴉的喙爪撞散，衣衫開始裂為碎片，身上濺出簇蔟血花……
黑塔最終坍塌了，破碎了，四散了，飛走了……除了飄散的血色羽毛，什么都沒有留下。
柳盆子早被齊歡接到了城頭上。
從烏鴉飛起時，柳盆子就想下城，卻被齊歡死死地按在垛口上?，F(xiàn)在柳盆子已不再掙扎，只是看著那片空無發(fā)愣……“我家……花花呢？我明明還聽見哨聲呢?！绷枳愚D(zhuǎn)頭呆呆地看著齊歡，“你沒聽見嗎？”
散開的烏鴉重新在空中聚成了流動的黑云，還有草原深處其他的烏鴉從四處飛來，擴展著黑云的體量……在大薩滿的吟唱中，黑云俯沖而下，“灌注”到了石堡的城頭。
“射箭！”耿恭喊。
石堡的守軍亂起來，箭射入鴉群，根本阻擋不住……群鴉在攻擊人！有的士兵放棄了弓箭，直接用刀劍劈砍……
“點火把！”齊歡喊。
群鴉像是瘋了，呱噪著連火都不怕，哪怕變成火鴉，仍舊在飛竄……
無論城頭城內(nèi)，都變成了戰(zhàn)場……有的漢兵被啄瞎了眼睛，兀自揮著刀，像在虛空中舞蹈……有人摔下城頭……
齊歡飛快地想出了辦法，在城中的小廣場上，帶領(lǐng)士兵架起最大的一個帳包的骨架，用花寡婦留下的所有的天蠶絲，在帳包頂纏了一張疏空的無形的網(wǎng)，盡量多的士兵躲在網(wǎng)下，就像誘餌，無數(shù)烏鴉向這群人俯沖攻擊，卻在空中被割斷，破碎……穿過網(wǎng)的烏鴉，被士兵的刀劍砍下。
柳盆子留在了城頭，他的鐵傘百變，旋轉(zhuǎn)著，能打擊一片，還能射出飛針，殺了無數(shù)烏鴉……齊歡的錘，散成三十六把飛刀，再聚起來，再散開……用以絞殺空中的群鴉。
鏖戰(zhàn)到中午，烏鴉才被剿盡。滿城地面漆黑，堆積了一層烏鴉的尸體。天空飄蕩的黑色羽毛，紛紛揚揚，像黑色的雪。
還沒喘口氣，匈奴開始攻城了。
慌亂中對付烏鴉，守軍抹有“寒膽”的箭早已射完了，威懾力大減。只能靠城下壕溝陣的機關(guān)、城頭上的投石機和床弩，打擊著城下洶涌而來的匈奴人。
匈奴人知道，漢軍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沒有了讓人發(fā)狂的“神箭”，發(fā)瘋般地沖了上來，這回他們頂著傷亡，躍過土墻，來到壕溝邊就跳馬，用彎刀砍在馬屁股上，讓戰(zhàn)馬趟“雷”和填堵壕溝……
后來壕溝陣里堆滿了戰(zhàn)馬的尸骨，匈奴人踩在尸骨上開始向城頭架云梯。
這是漢軍退守石堡以來，第一次有匈奴人成功地爬上了城頭……并用血肉堵滿了封垛車頭上的利刃……戰(zhàn)斗頂在垛口上爭奪，陷入了人與人直接的肉搏，刀光與血肉橫飛，男人野獸般地嘶喊……好在漢軍占著地勢之利。城頭狹窄，沒有多少登臨點，靠著耿恭、齊歡、柳盆子三位寸步不退的殺神，不停地收割著攻城者的生命。
鮮血染紅了整座石頭城的白石墻。
匈奴
士兵先怯了。
對這座城的恐懼又回來了。
他們的體力也不佳，前面只是撐著一口氣。因為柳盆子攪得絕大多數(shù)的匈奴人一夜都沒有睡。
太陽已經(jīng)西沉，呼衍王發(fā)現(xiàn)他再也催不動他的士兵，恨得親自沖到潰兵里砍殺，一直累到摔下馬來。
吹響退兵號時，城下的匈奴人其實早已走得一干二凈。
黃昏艷霞滿天，石堡變成了血堡，相互映照，也不知哪邊更紅。匈奴人也無力來收撿尸體，天地突然變得出奇地寧靜。
比死者還靜。
黑暗把所有的紅吞沒。
一戰(zhàn)下來，呼衍王失去了一千匈奴士兵的性命。
呼衍王睡不著，去拜見大薩滿。
大薩滿也消耗得不輕，靠在氈墩上閉目養(yǎng)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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