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給你的法門當(dāng)然沒有問題。”但那少年似乎一眼便看出了老人在想些什么,自顧自便言說道:“只是你那徒兒居心叵測,性子太過頑劣,不識大體,不知輕重,所以我便親自做些手腳,他逃得過這劫,便算是給他長個記性,若是逃不過,那便當(dāng)是為掌教清理門戶了。”
說罷這話,少年還頓了頓,隨即臉上笑意盎然:“我這自作主張的做法,想來掌教不會記恨于我吧?”
老人的身子一顫,低下了頭,不敢去直視對方的目光,他低聲應(yīng)道:“上仙用心良苦,老朽感謝還來不及,豈敢……”
“你沒說實話。”少年卻一眼洞穿了老人的心思:“你舍不得你那徒兒,也在暗暗思忖收我入門到底是福是禍。對嗎?”
老人的心頭愈發(fā)慌亂:“老朽不敢……”
“我既入乾坤門,便是你門中弟子,既拜你為師,你從此便是我的師尊,有何敢與不敢之說?”少年臉色平靜的言道,這話說道一半,卻又忽的話鋒一轉(zhuǎn)。
“宗門之興衰,自然與門中弟子修為有關(guān)。但掌教需知,傳承與培養(yǎng)后輩方才一個宗門立足于世的根本。”
“且不說此子能不能有登臨圣境的造化,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推開了第八道神門,也坐上了如今掌教的位置。若有后起之秀,他想的是打壓而非栽培,想的是黨同伐異,就算此子能給乾坤門帶來百年興盛,那百年之后呢?乾坤門青黃不接,此番曇花一現(xiàn)之景于乾坤門又有何益?”
老人聽到這番話,心頭一震,頓如被人醍醐灌頂,心中結(jié)郁散去大半。他看向眼前的少年,面色微微泛紅,于那時恭敬言道:“謝過上仙教誨,是老朽愚鈍了。”
說罷這話,老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趕忙問道:“既然這陰龍如此強悍,我那些徒兒想來不會是對手,上仙可否需要老朽出手,為上仙奪下這份機緣?”
“不了。”少年卻搖了搖頭:“這東西的存在已經(jīng)被朝廷知曉,上面的人想要它,你出了手便是奪了上面人的造化,它可以給任何人,但從葉淵上報那一刻起就唯獨不能入到乾坤門的口袋中。我暫時還沒有能力對抗那些家伙,沒必要給自己也給乾坤門在這時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此物何人奪走都沒關(guān)系,等到時機成熟我自會取回。”
聽少年言語中處處為乾坤門考慮,老人的心頭一陣火熱,他暗覺一定是乾坤門的列祖列宗在天有靈,方才能讓她遇見眼前之人,并將之收入門中。想到這里,老人又言道:“都怪老朽教導(dǎo)無方,又資質(zhì)愚鈍,才讓上仙跟著受此等惡氣。”
少年聞言回頭瞟了一眼面色有恙的老人,淡淡的應(yīng)了一句:“確實不夠聰明,這把年紀(jì)還未至圣境。”
老人卻是未有想到自己這番話會招來少年的這番對待,他的面色一滯,一時間也不知當(dāng)如何應(yīng)答。
“回去之后,我授你一道法門,先破了圣境吧,這燕地風(fēng)云將起,未有大圣坐鎮(zhèn),便沒有一地能言安穩(wěn)。”
少年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老人卻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他頓時神色激動,方才那點小小的不快也在這時被他盡數(shù)拋諸腦后,他朝著對方拱手一拜:“謝過上仙!”
少年卻是看也不去看他一眼,輕輕的轉(zhuǎn)過頭,再次注視向那桐林方向。
……
“我說到底是個啥辦法你倒是快說啊!”桐林中孫大仁看著欲言又止的紀(jì)歡喜,心頭急得宛如貓抓一般。
眾人的目光也在那時直直的盯著紀(jì)歡喜,等待著她說出那個可以救下他們性命的辦法。
紀(jì)歡喜卻面色凝重,她抬頭看了那陰龍背后的桐林一眼,那個孩童此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但黑色的氣息卻還在不斷從桐林深處溢出,穿過那些越來越嚴(yán)重的屏障裂縫,不斷匯集在那頭陰龍的身上,凝聚出龍相。
“首先咱們得齊心協(xié)力,遏制住這陰龍凝聚的速度,一旦它凝聚成型,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紀(jì)歡喜輕聲言道。
目光卻在那時一轉(zhuǎn),落在了葉淵等人的身上。
“葉大哥的白虎之相、虞知縣的蒼狼之相都是兇煞之物,對著陰龍多少有些克制之力,二位請催動法門,加固這屏障,減緩陰氣溢出的速度。”
聽聞此言,虞桐倒是極為配合的來到了那桐林外圍的屏障前,喚出了自己的蒼狼靈紋,將靈力注入到那屏障之中,此番做法可謂立竿見影,頓時那陰氣溢出的速度便減緩了不少。葉淵見狀面色陰沉,但還是于數(shù)息之后咬了咬牙,同樣喚出了自己的白虎之相,朝著屏障中注入靈力。
“我們支撐不了太久,此法治標(biāo)不治本。”虞桐回眸看向紀(jì)歡喜輕聲言道。
“小女子明白。”紀(jì)歡喜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身后諸人:“諸位修為二境者皆上前來,聽我此法。”
說著她便將一道法門說出,身為二境修士的魏來自然也聽得真切,這法門并不難,只是一道將自己靈力注入他人體內(nèi)之法,事實上只要能修出靈力的修士應(yīng)當(dāng)都能做到這一點。只是施展此法,那注入他人體內(nèi)的靈力會相對緩和,不至于對受法者造成太多的傷害。
“諸位便以此法,為葉大哥與虞知縣提供靈力,盡可能久爭取時間。”
眾人聞言都面色遲疑,即使到了這時,紀(jì)歡喜也沒有說出一個可以真正解決眼前困局的辦法,若是如此消耗靈力,反倒會讓自己陷入虛弱,被那陰龍快一步蠶食掉體內(nèi)的生機。
倒是魏來第一個邁步而出,走到了虞桐的背后,他的雙眸之中金色波濤涌動,背后的龍相閃爍,體內(nèi)的靈力便在那時如江濤一般涌入虞桐的體內(nèi)。魏來當(dāng)然也怕死,但他知道就如紀(jì)歡喜所言,想要解決眼前的困境,齊心合力方才是唯一的出路,若是這時在各自為陣,那等著他們的可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條了。況且他身懷那鳩蛇吞龍之法,可不斷從那老蛟蛇體內(nèi)吸納來靈力,說是源源不絕也不為過,自然也不會有諸人那般的擔(dān)心。
而一旁的葉淵也瞥見了眾人的遲疑,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看向身后的眾多乾坤門門徒,冷聲言道:“想活命,就聽紀(jì)姑娘的話!”
看得出葉淵在這些被他帶來乾坤門門徒心中還是頗具威望的,聽聞此言,眾人雖然心底還是有所疑慮,但卻也紛紛上前依照了紀(jì)歡喜的意思行事。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便是想辦法去到桐林深處!”紀(jì)歡喜見一切就序,終于在那時說出了她計劃中最關(guān)鍵的那一步。
“這是為何?”一旁的孫大仁秉著不懂就問的原則言道。
“虞家祖地的陰龍被桐樹所鎮(zhèn)壓,相傳桐林最深處的那棵桐樹乃是生有靈根之物,它所鎮(zhèn)壓之地恰好位于陰龍三寸之處,那里是陰龍最為薄弱之所在。”
“陰龍想要出世,一定是對那棵桐樹動了手腳。”說道這處紀(jì)歡喜頓了頓,若有深意的看了葉淵一眼,又才言道:“而那孩子似乎也被煉化成了一道媒介,以此作為陰龍沖破封印的通道,我若猜得無錯,那孩童此刻應(yīng)當(dāng)也在那桐林深處。”
“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無非三個選擇,喚醒或者殺了那孩子,又或者解決掉那棵靈樹現(xiàn)在遇到的麻煩。”
“但無論我們選擇做哪一個,又或者能做到哪一個,都需要他,畢竟這一切都是他做出來的。”
聽到這處,眾人沉默,他們無法確定紀(jì)歡喜辦法的可行性,但除開她此刻提到的辦法,他們也確實想不出任何可行之策。
“桐林中此刻陰氣密布,尋常人觸之肉身便會化為白骨,就是四境修士也不見得能抗住多久,誰能有本事去到桐林深處?”葉淵在那時低聲問道。
這問出口,在場的眾人都紛紛低下了頭,不愿觸及旁人的目光,顯然他們都清楚,比起在此處對抗陰氣溢出,去到桐林深處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葉大哥與虞知縣得留下,只有你們的靈紋才能對抗這陰氣。所以……”紀(jì)歡喜平靜說道,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一旁的男子身上。
那是乾坤門的另一位圣子,五境修士許宣。無論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顯然此刻他去做這事最有幾率成功。但面對紀(jì)歡喜的目光,這位圣子卻低下了頭,不愿與之目光相碰。
紀(jì)歡喜見狀臉上并未露出任何的惱怒之色,她嫣然一笑:“所以……”
“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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