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天色還算晴暖，但謝舒的心緒不好，身子又沉重，沒走一會兒便累了。朝歌讓蒲陶回屋去拿了張厚實的坐褥來，在花園的圍廊下鋪了，將暖手的手爐遞給謝舒，道：“夫人在此坐一坐吧，待會兒再回去，外頭雖然寒冷，但風清氣爽，咱們屋里卻總是燃著炭火，煙氣熏人，夫人不能一直悶在屋里。”
謝舒卻吩咐蒲陶收起坐褥，道：“我不在這里坐，你們隨我去前院吧。”
朝歌和蒲陶只道她想見張公，便跟她去了前院，誰知謝舒卻并不進屋，徑直走到府門前，將大門推開了。
門外的兩個侍衛(wèi)聽見動靜，以為她要出府，都橫刀阻攔，謝舒卻輕蔑地看了看二人，讓蒲陶把坐褥鋪在門檻上，就地坐下了，道：“我在這里看看光景，不犯禁吧？”
那眉心生著顆紅痣的侍衛(wèi)冷冷地收了刀，仍舊轉(zhuǎn)過臉去對著街上，另一個侍衛(wèi)也收起佩刀轉(zhuǎn)開了臉。
此時已近
午時，因著天色晴好，街上的行人不少，見深宅大院門戶敞開，門口的門檻上坐著位美人，身后侍立的兩個侍婢也個頂個的年輕貌美，都紛紛矚目。
謝舒卻只盯著那眉心生著紅痣的侍衛(wèi)瞧，半晌，忽然出聲道：“哎，你叫什么？”
那侍衛(wèi)動也沒動，似是根本沒聽見。謝舒伸腿往他的小腿上踢了踢，道：“哎，我與你說話呢，你聽不見是怎地。”
那侍衛(wèi)依舊不回頭，卻往邊上挪了挪，謝舒便伸長了腿也踢不到他了。
謝舒想了想，伸手在身邊的地下?lián)屏艘话蜒瑘F成雪球擲向他，第一個沒打中，落在了街心，第二個正打在那侍衛(wèi)的后腦上。
朝歌和蒲陶都忍不住笑了，另一個侍衛(wèi)也暗自憋著笑。那侍衛(wèi)厭煩地回頭看了謝舒一眼，伸手拂去了頭上的落雪。
謝舒道：“昨日我聽你的口音，分明是吳地人，卻為何千里迢迢、背井離鄉(xiāng)地跑到許都來為曹氏效力？我偌大的江東難道容不下你么？”
那侍衛(wèi)冷哼一聲，終于開口了，卻道：“有德見歸，無德見叛。”
謝舒挑眉道：“你是說曹氏有德，孫氏無德？可若不是孫權(quán)號令三軍，保衛(wèi)江東，長江以南稱王稱霸者還不知會有幾人，更別提會有多少百姓為此遭受戰(zhàn)亂之苦。同是為國效力，藩鎮(zhèn)一方，為何曹氏有功，孫氏卻要倍受指責？你這樣厭惡孫權(quán)，他是殺了你的父母，還是奪了你的妻女？”
謝舒只是無心一說，卻正道中了那侍衛(wèi)的痛處，他的目中驀地聚起寒芒，泛出的冷光有若天際的寒星，任憑謝舒百般出言挑釁，再也不發(fā)一言。
謝舒自己說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沒趣兒，又團了幾個雪球砸他，他也通不理睬，謝舒便也不再搭理他，望著街上的光景出神。
日頭越升越高，照得地下的積雪皚皚生光，對街的墻根下有一只雜毛犬吠叫著跑過，身后趔趔趄趄地跟著一個小兒。謝舒定睛一看，正是隔壁的阿斗。
阿斗太小了，尚且走不穩(wěn)，更別說跑了，沒追幾步，便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那條雜毛犬飛快地轉(zhuǎn)過街角，跑得沒影兒了。
阿斗失落地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便伸手抓地下的積雪玩，又往嘴里塞。謝舒
見了連忙隔著街道喚道：“阿斗，不許吃，多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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