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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番外1（1 / 3）

?安順三十年，大暑。

景帝駕崩后的第一個月，京城沒有下雨，甚至不是陰天，一如許多年前皇后去世那日，晴空萬里。

什么天下縞素，什么三界同悲，什么神明垂淚，都是寫在史冊上誆騙后人的。

容常曦站在掌乾殿外，眼前的景致已有些恍惚，時值盛夏，陽光灼人，她一早就來了，生生挨到太陽快要落山，一身白色對襟雙織輕紗裳都濕了大半。

掌乾殿外靜悄悄的，除了幾個站定不動宛如人偶的侍衛(wèi)，和偶爾經(jīng)過的巡邏帶刀侍衛(wèi)以及匆忙繞過的宮女太監(jiān)，沒人敢靠近這兒，更沒人敢往容常曦這里多看一眼。

她一個人站在那兒，下巴微微揚(yáng)著，背脊挺的筆直，像一顆生在掌乾殿前的白樺樹。

容常曦實(shí)在沒想到自己能有這一天。

她，康顯公主，能有這天——那些個阿諛奉承，小心翼翼伺候她的下人不見了，那些個一天到晚圍著她打轉(zhuǎn)，想辦法弄稀奇玩意兒給她逗她開心的皇兄們不見了，還有那個總是和藹可親地笑著，對她所提的所有要求都二話不說便同意的父皇也不見了。

一個兩個，都死了。

容常曦想不明白，她只是病了三個月……三個月而已，怎么就變天了？！容景謙那個又瘦又矮又陰沉的，她最討厭，也最害怕的便宜皇弟，怎么就成了皇上了？

皇上……

容常曦忍不住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昔日那人被欺負(fù)，被五皇子他們圍在墻角毆打之時，誰能想到，一個最下等的奴婢所生的孩子，竟可以成為今日的皇上呢？

容常曦本以為自己要在殿外站到天荒地老，然而終于祿寬還是在太陽落山之前從掌乾殿里悠然而出，見了她，故作驚訝：“康顯殿下什么時候來了？怎么不讓人通報一聲？”

“本宮大清早便來了，掌乾殿這么多人，一個個都當(dāng)本宮是死的！本宮要進(jìn)掌乾殿，那幾個狗奴才攔著本宮只差動手了！你還敢問本宮‘怎么不讓人通報一聲’？！”容常曦的聲音已因一日未飲一口水而嘶啞萬分，罵起人倒還是中氣十足，“你皮癢了？！”

祿寬太習(xí)慣容常曦的脾氣，被罵了眼皮也不跳一下，只微微一笑：“皇上新登基事務(wù)繁忙，下人也跟著忙起來了，一時疏忽也沒有辦法，還望康顯殿下息怒?！?

若是往日，容常曦必然要一腳踢飛祿寬，然而此刻她實(shí)在心力交瘁，只盯著掌乾殿的大門，冷聲道：“本宮要見皇上?！?

祿寬一臉無奈：“您這又是何苦呀，皇上他真的很忙……”

“本宮說的不是坐在掌乾殿里那個皇上。”容常曦打斷祿寬的話，“本宮說的是躺著的那位皇上！”

祿寬終于不再堆笑，復(fù)雜地看著容常曦。

容常曦視而不見，咄咄道：“本宮是康顯公主，是父皇的女兒，憑什么不讓本宮見父皇？父皇駕崩之后，本宮連父皇最后一眼都沒見著，父皇便被匆匆下葬，根本不合規(guī)矩！還有五哥六哥呢？！他們是皇子，怎可那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連個全尸都無……”

說到這里，容常曦微微一頓，眼里罕見地泛出一絲淚光：“還有三哥，他何時欺辱過容景謙了？！容景謙怎么可以連他都不放過，他是不是人，還有沒有心？！”

祿寬狠狠皺起眉頭：“康顯公主，直呼陛下姓名可是死罪！”

“本宮就喊怎么了？！”容常曦?fù)P起下巴，“容景謙，容景謙！你若還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給本宮滾出來，不要讓這狗奴才來替你挨罵！”

祿寬眼角一跳，尚來不及說什么，那一直緊緊合著的掌乾殿的大門終于緩緩地打開，兩個推門的侍衛(wèi)低頭站在兩側(cè)，居中那人一襲黃袍，面容冷峻，赫然是新帝容景謙。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容常曦，面容清冷卻帶著一絲輕蔑，仿若從容而行的大象，忽遇上了不知死活的叫囂著的螻蟻。

容常曦從沒被容景謙這樣看過，她忽然發(fā)現(xiàn)，容景謙已經(jīng)長的這樣高大。

她早該發(fā)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