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魁肯定地點了點頭，“對，然后呢？”
“為了變成人，你不光是從形體上，更是從各個方面去貼近人，學習人吃飯睡覺，學習人文化禮儀，學習人喜怒哀樂，等等等等，有些成功了，有些失敗了，可以說，你該學的都學了，于做人一道，不說七八分，五六分還是有的，但是唯獨，你不像一個殭尸，甚至在刻意地回避這個身份。”
史魁沈默了一下，半晌才點了點頭。
“問題就是出在這里。”王干下了結(jié)論。
“問題出在這里？這有什么問題？”史魁不解地問道。
王干指了指自己的心，“心，你可以騙你的心，但是你的身體不會騙你的心，你始終是一只殭尸，可以說成為人已經(jīng)成了你的心魔。”
史魁默然無語，臉色一片平靜，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還好，你還沒有達到這個境界，現(xiàn)在卻不行，這一關(guān)最重要的便是心，心即是神，一切心中所愿，所惑會被無限放大，正因為你在排斥著你殭尸的身份，所以你會感覺到你的殭尸真身被鎖住了，也正是因為你想著變成人，所以你才會虛擬出現(xiàn)在的人格，呃，或者說虛假的靈魂。”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自己虛構(gòu)出來的？”史魁抬起頭，雙眼稍微睜得有些大，眼白中布滿血絲，聲音艱澀地說道。
王干停頓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這一切都是假的，你自己想出來的，無論是那些情緒還是睡覺，都是你想出來的，你根據(jù)你從別人或者書上了解的東西，自己騙自己的，別的不說，就說說睡覺，我實話告訴你，到了我們這個境界，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出現(xiàn)睡覺做夢，醒來失神的情況的。”
史魁慢慢閉上了雙眼，筆直的脊梁彎了下來，失魂落魄地說道：“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還是殭尸？！”
王干看著史魁落寞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不一定做得準，你參考一下就好，不要太放在心上。”
史魁好似沒有聽見王干的話，依舊自語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頭也漸漸垂了下去。
“你沒事吧？”王干關(guān)心地問道。
聽著王干關(guān)心的話語，史魁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憤怒、怨恨、煩躁，覺得這些話語異常地刺耳，恨不得將王干撕碎，但是同時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是人，不能這么做！
王干皺了皺眉，收回了準備拍史魁肩膀的手，他也察覺到了史魁的不對勁，警惕著看著史魁，隨手準備出手。
史魁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心情，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后擠出一個笑容，抬起頭，對上的是王干戒備的雙眼。
震驚、失望、迷惑、不解、痛苦，一瞬間仿佛所有的負面情緒一下子更加洶涌地涌了出來。
“你、在、干、什、么？！”史魁的雙眼一片通紅，臉上凝固著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聲音沙啞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王干心中更加緊張，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輕松一點，語氣也盡量放平緩，“沒什么，你沒事吧？”
史魁深吸了一口氣，陡然，他身上所有壓抑的氣息都消失了，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我當然沒事了，怎么樣？騙到你了吧，哈哈哈。”
王干還是不太敢確信，遲疑了一下，再次問道，“真沒事？”
史魁聳了聳肩，“真沒事，我能有什么事？別擔心了，你不是說了么，只是給我作參考，我當然不會鉆牛角尖。”
王干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之后，才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干哥，你們好了沒？”這時，狗子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
王干這才想起還要去李叔家吃飯，連忙轉(zhuǎn)身進了屋子里，將手上的那盒香放到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在王干的背后，史魁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眼神卻好似千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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