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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 4）

簡茹哭了一夜,太平間的冰冷也沒能阻止她的大嗓門。

簡幸一同站在旁邊，看著簡茹趴在姥姥身上，白蓋布被掀去了一半,姥姥面容比晚上走之前安詳很多。

她想到那兩個(gè)護(hù)士的對(duì)話,說姥姥摔在坑里兩個(gè)小時(shí)。

不知道當(dāng)時(shí)的周圍有沒有太平間冷。

呂誠沒進(jìn)來,在門口抽煙，他因?yàn)橥炔渴芰ψ璧K沒辦法蹲著，只能站在那,好久都不換一個(gè)姿勢。

而簡幸,也好久沒換一個(gè)姿勢。

她也沒哭，只是靜靜地看著姥姥。

簡茹哭得要快暈厥過去，她軟癱在地上,手抓著姥姥的手。

簡幸看那搖搖欲墜的白布,上前鋪整齊。

姥姥最煩被子不整齊了。

她這一動(dòng)，好像喚醒了簡茹某些意識(shí)。

簡茹愣了下,哭聲止了一半,她扭頭看向簡幸，用一雙腫脹的眼睛盯了簡幸很久才嘶啞著聲音問：“你怎么不哭。”

簡幸臉上沒什么表情,沉默。

簡茹剩下的哭聲也不止了,她臉上全是震驚和不可置信，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那么冷漠，大吼一聲：“你怎么不哭！”

從姥姥去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五個(gè)小時(shí),簡幸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能把她哭回來嗎？”

簡茹二話沒說抽了簡幸一巴掌,她吼：“給我哭！”

簡幸扭著臉，無動(dòng)于衷。

簡茹喘著氣，像忽然抓到了發(fā)泄體,她瘋狂地抽打簡幸，不管巴掌落在哪，力氣用了幾成。

她扯著簡幸的衣服，把簡幸一同拉坐在地上。

簡茹還在哭，一邊哭一邊罵：“她對(duì)你那么好！她對(duì)你那么好！她那么疼你！你一滴眼淚都不給她！你有沒有良心！你從小就那么沒良心！從小就看不到所有人都在為你賣命！你只顧自己！只顧自己！”

呂誠這時(shí)沖進(jìn)來拉扯簡茹，簡茹撲倒在呂誠懷里，昏厥過去。

簡幸在呂誠的注視下，一眼沒看簡茹，只是默默站起來，幫姥姥整理了衣服，鋪整齊了蓋布。

再蓋上布之前，簡幸輕輕握了下姥姥的手。

翌日，姥姥被運(yùn)回了老家。

凌晨半夜，沒有雪，沒有月亮，只有風(fēng)。

處處都很黑，好像是姥姥一早就選好的下葬日子。

簡幸看著那個(gè)幾乎要被黑夜吞噬的坑洞，扭頭問簡茹：“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姥姥那么怕黑，又怕蟲。

她身體不好，一到冬天就喊冷，見半點(diǎn)雨都要喊腿疼。

她一個(gè)人在這里，不怕嗎？

“你不懂，”呂誠輕輕拉了簡幸一下，“別問了。”

簡幸知道呂誠是怕簡茹聽到，但是這夜里那么安靜，簡茹又不聾，她厲著聲音，“我怎么生了一個(gè)你那么狠毒的女兒！死了還不給留個(gè)全尸！那以后我死了呢！是打算把我大卸八塊直接扔到河里嗎！”

簡幸沒再說一句話。

只是在走的時(shí)候，一步一回頭，直到走很遠(yuǎn)，還在不停地回頭。

這天太黑了，她怕記不住姥姥家在哪。

因?yàn)橄略岱绞?，簡茹和呂誠沒有辦這場白事。

返回和縣的時(shí)候，忽然落了一場大雪。

天氣緣故，沒有攔到三輪車，只能走去車站。

旁邊超市播放著劉德華的恭喜發(fā)財(cái)，但凡路過的地方都張燈結(jié)彩，大紅燈籠一盞接著一盞。

雪還沒有完全覆蓋地面，炮仗的碎片被風(fēng)吹得到處都是。

踩著滿地紅色，簡幸一家在短短五分鐘里淋白了全身。

上車前，簡幸摘下了頭上的連帽，她扭頭看了眼老家的方向，車上貼著的紅福把她的臉映得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