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貴趴在炕沿上,被頭外露了半截光光的膀子“吧嗒吧嗒”地嘬著煙卷。濃濃地煙霧從嘴和鼻孔里冒出來又四散飄去,在屋子里繚繞。長貴抽上一口,回頭看看大腳,看看大腳又扭頭抽上一口,似乎是有什么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個大年除了二巧兒就該算長貴了,過得一樣恍恍惚惚。往年這個時候他在享受種種熱鬧的空當里,會欣慰地看著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兒走過來走過去。看著吉慶越來越高越來越壯實;看著自己的媳婦兒雖然又添了幾道皺紋,但卻更加的風韻妖嬈。每每這時,長貴都會從心眼里感到一股子滿足。雖然在這個家里主不了事,但家里家外所有的重活累活都是他來扛起的,打內心里長貴仍堅定的認為是自己庇護了這個家。他就像個老母雞,伸了翅膀一邊是自己的媳婦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對翅膀把他們緊緊地攏在身下。
可是今年,長貴竟然覺得一下子空空蕩蕩地。他忽然就感到,他自己是不是真得就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廢物了?
吉慶這一年長得忒高,站起來猛了自己半頭。再過上半年,啥活都能干了。大腳那里更別說,在她眼里自己除了還能扛扛麻袋起個豬圈,其余的也沒啥用。一個莊戶男人,每天的日子不就是這樣么?白天伺候著土地,夜里伺候著媳婦兒。可眼瞅著,自己地里炕上就都沒用了。長貴不敢想,一想起這個心里一下子就像被掏空了。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該出那個主意,那樣起碼他覺得自己還干了點兒男人該干的事,起碼隔三差五地還能用手用舌頭就活著幫一下大腳。盡管大腳從來沒有滿足過。但是長貴轉念又想,不那樣日子就熨帖了?不滿足的大腳還不是要去偷人。
長貴一時間亂了腦子,像倒了一鍋熱粥進去攪成了一團,左不是右也不是。
看來,讓自己的病好起來是唯一的希望。不過,自己想得那個法子行么?長貴還真就沒什么底,扭頭又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大腳。
大腳出去了一天,此時的身子雖然疲憊倦懶,但腦子里卻沒來由的興奮。本以為躺到炕上就可以馬上入睡,但翻來覆去地半天卻越躺越來了精神。
身后長貴“吧嗒吧嗒”地聲音在耳邊鼓噪,濃重的煙霧熏得她透不過氣來,大腳終于氣急敗壞地轉身,嚷嚷了一嗓:“抽!抽!你還抽個沒玩啦?屋里都成煙囪了!”
長貴悶聲悶氣地“哦”了一聲兒,探身子在炕下捻滅了煙頭,回頭看大腳,卻見大腳蹬了雙亮亮的眸子不錯眼地還盯著他,盯著盯著竟“噗嗤”一下笑了,笑得長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用手胡嚕了一下臉,可除了滿臉的胡茬也沒有惹人笑的東西,又看了看裸露的胸膛,那里黑黢黢的和往常也并沒有兩樣。見長貴懵頭懵腦的一幅憨樣,大腳的臉上笑意更濃,戲謔的問:“被窩里冷不?”
“不冷啊?”
長貴說。
“我咋那么冷。”
“嗯?”
長貴依舊是一臉的詫異。
“傻啊你!”
大腳忽然瞪圓了眼,被子卻撩開了一道縫兒,“過來!”
“啊?哦!”
長貴這才醒過悶兒來。忙蹭著往大腳的被窩里鉆。大腳的被窩里并不冷,卻有一股暖暖的久違的香氣。那是大腳身上的味道,對長貴來說,竟有好長時間沒有如此真切撲鼻了。
長貴還在不知所措地忐忑,大腳卻把個暖烘烘香噴噴地身子拱了過來,見長貴張著手卻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由得輕輕地捶了他一拳:“自個的媳婦兒咋不知道抱呢?抱著!”
長貴忙惶惶地一把把大腳攏在懷里。大腳的鼻子卻忽然地一酸,扎在長貴懷里再也不動了。
曾經這個懷抱是自己每天盼著念著的,那么寬厚那么有力又曾經讓自己那么的迷亂。那是多好的日子啊,每個夜里自己賴在這個懷里遲遲不愿意挪窩,撒嬌耍賴羞紅著臉一遍遍地喘息……大腳嗅著來自長貴身上的味道,那種混合著煙草混合著汗酸的味道充溢在暖暖的被窩里,彌漫在大腳酸楚的心里。大腳忍不住撫著長貴那依舊壯實的胸脯,陡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長貴的鬢角竟添了成片的白發。
“看你,這么多白頭發了……"大腳疼惜地伸了手指在長貴的白發上摩挲,長貴下意識地躲,被大腳攏住,摘了一根”唰“地扽下來。長貴”嘿嘿“的笑,帶著一種謙恭一種不自然。大腳定睛地端詳著自己的男人,無意識地開始從眉眼中從笑容里分辨著長貴和吉慶的不同之處。長貴樸實憨厚吉慶卻意氣風發,但畢竟是爺倆,那神態五官活脫地只有大小號之分。大腳油然一股柔情蜜意,似乎好多年前的那些個夜晚又回來了,于是更緊地貼緊了長貴,心里面像吞了一把酸棗又夾了兩片苦麻兒。
長貴回身拽了燈,屋里面頓時漆黑一片。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映在炕上,罩在夫妻兩個團成一桶兒的被窩上,像撒上了一層銀霜。長貴和大腳長長久久地這么抱著,誰也沒主動開口,似乎都怕驚擾了這難得的溫馨。
大腳仍沉浸在對往昔的追憶中,長貴卻即忐忑又惶恐。大腳這突如其來的溫順柔美讓長貴著實地不適應,這樣的大腳似乎好多年沒有重現了,冷不丁的這么一下還真是讓長貴沒著沒落的。懷里抱著大腳柔軟豐腴的身子,長貴的手幾乎要僵了,既不敢實實在在地摸了那肉,也不敢用了力氣緊緊地樓,那感覺竟不像是摟著自己的媳婦,到好似偷了別人家的女人一般。
一個姿勢架在那里半天,長貴的膀子酸軟得實在堅持不住,終于顫顫微微地挪動了一下,見大腳并沒有任何的反應,才又壯著膽子把搭在大腳腰上的一只手放得更熨帖一些。剛剛放好松了一口氣,卻聽見大腳扎在他懷里“撲哧”一聲兒笑了出來。
長貴囁嚅地問:“咋啦?”
大腳仍是“格格”地偷笑,等笑夠了,才說:“看你咋那么別扭呢?一個炕上睡了快二十年了,你現在咋跟摟新媳婦兒似的?”
說完,接著又“格格”地笑。笑得長貴竟有些不好意思,掩飾著索性放開了手腳,一把便更緊實地把大腳攏在懷里,本來還搭在她腰上的手順勢卻蓋住了大腳渾圓的屁股。
“對了么,就該這樣。”
大腳這才滿意,把頭靠在長貴胸前,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
“今兒個你是咋了?”
長貴終于問出了口。
“沒咋啊。”
“那咋不對勁兒呢。”
“有啥不對勁?對勁呢。”
大腳在長貴懷里鼓悠了一下,仍是閉著眼美美地蜷著。
長貴無聲地咧嘴笑,心里美滋滋地暖和。這才是自己那個漂亮溫柔的老婆呢,這么多年,大腳那曾經讓他酥了身子的那股風情終于又回來了,這讓他欣喜不止繼而竟有些蠢蠢欲動。要是擱往年,還沒到這時候長貴早就挺槍上馬,在大腳的身子上馳騁了,不把大腳干得體似篩糠叫成一串根本不算完。可是現在....長貴突然地一陣慚愧,剛剛升起的一股滿足歡欣一下子又被狠狠地澆熄了火兒。那種自卑沮喪又悄悄地冒了頭兒,這種在他心底里扎了根的悲哀讓長貴一下子又回到了冰冷的現實。現實的殘酷而又無情讓長貴剛剛還暖暖的心一下子哇涼哇涼的。肏!長貴不由得在心里罵了一句,罵自己,又罵自己這不爭氣的身子。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幽怨和煩躁幾乎讓他絕望,他甚至不敢再這么抱著大腳,甚至認為自己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沒個臉再這樣抱著女人,哪怕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媳婦。
情緒的跌宕起伏,讓長貴下意識地抖動了起來,盡管輕微但大腳還是覺察到了長貴的異狀,睜了眼問:“咋了?”
長貴沒有說話,把個牙咬得“咯嘣嘣”直響。
大腳卻怕了,抬頭就著微微的亮光望向長貴的臉,竟見到一臉的猙獰。大腳心里一緊,難免做賊心虛竟不敢再問,一個姿勢就僵在了那里,心里面“撲通撲通”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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