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古城下的暗河還在更深的地底,而暗河與上層沙洞之間有許多孔洞相連,每當一個特定時刻,噴發的間歇泉會將洄游的魚群沖至上層沙洞,待間歇泉停止,流沙又會堵住那些孔洞。如此一來,成千上萬的大魚就都留在了這個沙洞之中,翻著白肚皮等死。四個人宛如置身在一片魚群形成的汪洋大海中,看著那翻翻滾滾的大魚,感覺頭皮子直發麻。有的魚泉噴上沙洞,形成了高達數丈的魚柱,固然曠絕古今,看起來卻也令人不寒而栗。
我們怕腳下也有間歇泉,落下去萬劫不復,急忙踩著遍地的大魚逃到沙洞邊緣。轉眼之間,魚泉已不再噴涌,成千上萬的魚落在流沙上,掙扎著吐出最后幾口活氣兒,到處彌漫著魚腥味。
眾人見了這等情境,皆感觸目驚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胖子說:“這么多魚都白白死了,那也太可惜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讓它們其中幾條死得其所?”
雪梨楊問胖子:“什么叫死得其所?”
胖子一拍自己的肚子說:“進了胖爺這五臟廟,讓它們早脫苦海。你們可有日子沒嘗我這手藝了吧,且看胖爺紗繃子擦屁股——給你們露一小手兒!”
我一想也是,古城中風沙大作,玉面狐貍等人一時半會兒未必能追上來,我們疲于奔命,實在是跑不動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伙兒歇口氣兒。又見沙洞上方有一些干枯的樹根,于是撿了幾十根,找到一個隱蔽的位置,用胖子背包中的火油,在沙洞邊緣的一塊巖盤上攏了一堆火,隨手撿了兩條半死不活的大魚,插在樹枝上翻烤,沙洞地勢開闊,巖盤聳出流沙數丈,如果玉面狐貍帶領手下追上來,也不見得發現這個巖盤。
大金牙直流口水,可又有些擔心,他說:“以前的古人在這沙洞中取魚,還得扔幾個生人之果祭祀洞神,咱這兒白吃了兩條魚,該不會遭報應吧?”
胖子說:“就他媽你事兒多,老子在城里吃館子都不給錢,吃兩條魚算什么!”
我說:“你瞧你那點兒出息,到處白吃白拿白占,不覺得害臊嗎?還有臉說!虧你平時還自稱是有文化的人,簡直是孔老二逛窯子——文明人不辦文明事兒。”
胖子還謙虛上了:“我那點兒文化,簡直破鞋跟兒——提不上。”說完他從背包里掏出兩個行軍水壺:“光吃烤魚咽不下去,最后這一壺半水咱們幾個人分了得了。”
我接過水壺,遞給雪梨楊,讓她先喝,同時對她說:“咱社會主義的自來水兒,喝進肚子里不鬧鬼兒。接下來可就沒水了,找到水源那也是暗河里的水。”
雪梨楊說:“你怎么又說這些怪話?暗河雖然在沙洞下面,但是顯然在遠古之時,沙洞也該是暗河的一部分,只不過水位降低了,往前走一定可以找到水源。”
大金牙從胖子手上接過另一只水壺,一仰脖兒,“咕咚咕咚”喝下最后幾口水,感嘆道:“哎喲喂,我這干涸的心靈啊,都被咱社會主義的自來水兒滋潤透了,真得說是——如登九霄云里,歡喜不可形容!”
我尋思這魚也該烤好了,可怎么聞不到肉香?鼻子里全是腐臭,嗆得人透不過氣來。
胖子早已等不及了,見那肥魚烤得透了,發出“滋滋”的響聲,饞得他直吧唧嘴,忙不迭用匕首扯下一條雪白的魚肉,放在口邊,使勁吹了幾下,塞進嘴里狼吞虎咽。我湊近了一聞,這洞中腥臭雖重,可在近處還是能聞到烤魚發出的那一股奇香,禁不住食指大動,也用刀扯下一條魚肉。一刀下去,外焦里嫩,肥美多汁,味道稱得上銷魂蝕骨。大金牙餓急了眼,他也不怕燙了嘴,捧起魚來一通狂啃。
雪梨楊只吃了幾口,就咽不下去了,沙洞中堆積如山的大魚幾乎都死透了,這地方本來就非常悶熱,再加上大量死魚的腥臭,那味道實在讓人難以抵擋。
大金牙也吃不下去了,他又想吃,皺著眉頭咽了幾口,又吐了出來。
我同樣忍不住要吐,又舍不得那魚肉鮮嫩,于是找張紙塞進鼻孔,聞不到那臭味兒,再吃魚就沒問題了。大金牙和胖子一看,也趕緊效仿。
大金牙說:“原來胡爺你還有這高招兒,真令我等勝讀十年書啊。跟在您手底下干活兒,得漲多大學問啊,累死也他媽值了!”
胖子也說:“老胡虧你想得出來,堵住鼻子吃魚,這也是一大發明啊!”
我們三個正在那一邊吃魚一邊調侃,雪梨楊似乎發現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我們趕緊把手中的工兵鏟抄起來,在巖盤上居高臨下往周圍一看,洞中只有彌漫的惡臭,以及堆積成一座座山丘的死魚,并無其他異狀。
雪梨楊說:“這么多的魚,在沙洞中死亡,即使都腐爛掉了,也不該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胖子說:“都讓洞神給吃了唄,它倒不嫌臭!”
大金牙一聽胖子這話,不免有幾分膽寒,沙洞中的死魚何止成千上萬,那得是多大一個洞神,才能把它們全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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