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黎青崖瞧見一個手腳皆被套了枷鎖的金丹期女修,被人扯著鎖鏈,踉蹌前行。她雙足赤|裸,被磨得鮮血淋漓,一步一個血腳印。原本應(yīng)該是淺色的衣裙破爛了許多處,被血與污垢染得看不出原貌,被枷鎖套著的手也是血肉淋漓,可見白骨。
此外,他還注意到,這女修的發(fā)梢是火紅色的。
他們這個修界非常傳統(tǒng),在魔皇出現(xiàn)之前,神、鬼、妖、魔都只存在于上古傳說中,正統(tǒng)的只有人類。并不像幻境里那些話本塑造的世界里,血統(tǒng)千奇百怪,長相花里胡哨。
因此,女修發(fā)尾火紅的長發(fā)非常特殊且惹眼。
思及方才弟子提到的“女妖”二字。黎青崖暗想:莫非這女子被妖化了?
如同魔與魔修不一樣,妖也與妖修不一樣。
后者依舊是人,只是修煉魔族或者妖族心法,而前者卻是與人不同的另一種存在。修界可以容忍魔修與妖修存在,但極難接受魔與妖。
理由不過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誠然,最正統(tǒng)的魔與妖已經(jīng)絕跡。但是在獲得傳承時,傳承會改變接收者的血脈,將其轉(zhuǎn)化為自己種族,再讓傳承者將血脈延續(xù)下去。
延續(xù)的方法一是子嗣;二是秘術(shù)。比如當(dāng)年魔皇就劫掠了許多女子,逼她們?yōu)樽约荷⒆印?
但這個女子看年齡明顯不可能是宴笙簫的子嗣,那便只有秘術(shù)。
妖族的秘術(shù)需要先剜去被轉(zhuǎn)化之人身上的血肉,再由妖皇提供自己的大量精血,為其重塑身體。這是簡單描述的操作,實施起來還需要秘法與各種藥物配合,具體如何做只有妖皇知道。
重生之后的人會從血脈上轉(zhuǎn)化為妖族,而天賦根骨也會得到質(zhì)的提升。
魔族的儀式黎青崖不清楚,但原理應(yīng)該大同小異,皆是損耗自身成就另一個人。
與這種兩個人都遭罪的儀式相比造孩子簡直太輕松愉快了。
這女子必定與宴笙簫關(guān)系匪淺,才會被其賜予血脈。
那雙極門弟子還在繼續(xù)向金華景回稟經(jīng)過:“那女妖十分狠戾,傷了我們不少弟子,我們下了重手才將其捉住。過程中傷了些無辜人。”
金華景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將人帶走。
黎青崖回過頭,拉住身邊的一個雙極門弟子,低聲詢問:“那是何人?”
這弟子心胸還算不錯,并未因兩派的摩擦對黎青崖冷臉相待,熱心為他解惑:“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聽師兄弟說她就是與妖皇勾結(jié),殺掉伏澤村一百余口的女妖。”
黎青崖擰起眉頭:“話雖如此,但也不必如此折磨啊。”女子身上的傷明顯是被人故意弄出來的,這種惡意虐待的行為在他的觀念里無法接受。
不料雙極門弟子聽了用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著他,驚呼:“那可是妖啊!”
妖和魔都不是人,是十惡不赦的存在,虐待他們不算為惡,也不需要對他們感到愧疚。
在一般的仙門弟子眼中,像黎青崖這樣為妖申訴的才是不正常的。
黎青崖語塞,不知從何辯駁。
他們在這件事上持有完全相反的是非觀,無法相互理解。
他忽然想起一件很久遠的事——
那年他只有六七歲,甚至還沒有爬過登仙道,被錄入太一名冊。
乾坤書院的傅小師兄跟著院主沈流云來太一做客,他們兩個年齡相當(dāng),很快便玩到一起。在玩耍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么,他們忽然因魔族起了爭論。
傅小師兄認(rèn)為魔皇罪大惡極,他的血脈里也流淌著罪惡,所以該對一切魔族趕盡殺絕。但黎青崖卻覺得,一個人,或者說智慧生物,是好是壞,該看他的所做作為,而不是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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