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旬這才低聲道：“我不怕的。”
頭發被撥到耳后，他抬眼望著俊美的天子，開口道：“倒是沒想到陛下今夜會來，有些欣喜。”
蕭衍的手指落在了青年的頸后，眸光仍帶著幾分猩紅兇戾，像是隨口一說：“就不怕孤是來殺你的？”
他低著嗓音：“你該是知道，但凡后宮里說是被孤寵幸過的女人實則都是被孤殺了。
就如同上次在這殿中，孤當著你的面將那個宮女砍了一樣。”
冰涼的指腹貼著后頸的皮膚上摩挲著，像是在尋找一個極好的切入點掐著一樣。
“不過比起上次的干脆利落，她們死的——”冰涼的聲音徐徐響起，貼近的距離卻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呢喃般：“更為凄慘罷了。”
“所以陛下說起這個是想要殺了我還是試探我？”
栗旬伸出手大著膽子摸向蕭衍的袖擺，在天子漸漸陰郁下來瞇起眼睛的樣子中，抽出了對方慣性藏在袖中的匕首上。
蕭衍看著青年將那把鋒利的匕首慢吞吞的貼近了自己的脖頸。
寬松的衣襟微微散開，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膚色。鎖骨的凹陷弧度極為漂亮，那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就抵在離鎖骨不遠處的地方。
面容清雋帶有病容的青年眼簾低垂，完全不在意脖頸被匕首蹭出的、隱隱滾出血珠的細細紅痕。
“我與陛下說過的，即使是死在陛下手中，我也是心甘情愿，不會怨懟的。”
蕭衍捏著栗旬脖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嗓音卻是越來越陰冷：“你爹是大梁舊臣，孤推翻大梁，引起大梁宮變，斬殺大梁皇宮數萬口人，血洗皇城——”
帶著輕柔嘲弄諷意，手掌也從青年的后頸移至其下巴抬高，強迫人抬眼看過來。
“告訴孤，你究竟心悅孤什么？”
“現在的大梁上上下下皆恨不得孤死，百姓怨聲載道責孤無能不作為。”他瞳仁赤紅，隱隱有躁郁殺人的心態，卻還是慢騰騰的，一字一句的，近乎殘忍般撥開一切，張嘴道：
“而這一切，全是孤故意所為。看著他們怨聲載道，驚恐掙扎，卻還是礙于孤的地位手段選擇懦弱的忍受，孤就愉悅。”
蕭氏幾千口連根被拔起，被摁上“勾結外敵”罪名押赴刑場之時，大梁百姓皆是拍手稱快。
蕭氏幾千口連根被拔起，被摁上“勾結外敵”罪名押赴刑場之時，大梁百姓皆是拍手稱快，道一句陛下圣明。
可是當年大梁先帝打天下，皇權不穩，外敵入侵，百姓遭受迫害，是蕭氏一族奮戰抗敵，死傷無數，護了大梁百姓。
是他大梁先帝曾說江山有蕭氏一族功勞，愿與蕭氏祖輩如手足共看大梁江山。
后來大梁穩定，也是他大梁先帝率先反悔，摁下“莫須有”罪名，不愿給蕭氏一絲一毫生路，將人全部逼上絕境死路。
心中惡念翻滾，蕭衍閉了閉眼，又想到了多年前蕭氏被砍頭時，百姓字字誅心，言語辱罵，甚至連點疑問都沒有，真真切切的將蕭氏勾結的罪名板上釘釘。且在看到頭顱滾下興奮躁動，全是歡呼稱好。他放不下，也不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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