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吃我一拳吧老賊！

農(nóng)村里的房屋如果有人住，定期打掃，那么哪怕過十年再看，也比當(dāng)初舊不了多少。但是如果是沒人住，三年房子就要塌。

當(dāng)劉益守潛入廢棄了的尹卯固小城，就看到這里已經(jīng)植被生長，斷壁殘垣，看起來已經(jīng)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往少了說，二十年是有的。

當(dāng)初劉宋還是劉裕當(dāng)皇帝的時候，北魏派名將叔孫建領(lǐng)兵南侵攻略青徐，劉義符和檀道濟率兵抵抗，擊退了叔孫建。

然后檀道濟帶兵反擊，被青徐的刁雍，率領(lǐng)流民軍團在尹卯固這里死死抗住，不得不退兵，之后就是劉裕駕崩，南朝劇變。

歷史的滾滾潮流，在尹卯固這個“偏僻”的軍事要塞留下一個小小的注腳。結(jié)果離北魏孝文帝駕崩僅僅幾十年后，就見這里已經(jīng)成為廢墟，周邊河南四鎮(zhèn)之一的碻磝城，都被本地世家勢力逼迫得不敢出城。

足以見得北魏不僅民生凋敝，軍備廢弛，甚至連當(dāng)初善戰(zhàn)敢戰(zhàn)的“榮光”都已然遺忘，這樣的國家，不滅亡才是真見鬼。

看著眼前的一幕，地上遍地雜草，喬木的背陰處，也長出了蘑菇，甚至遠處還能看到一只灰色的小野兔在吃草。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唉！”

劉益守一聲長嘆，忽然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身后的草叢里，有“沙沙”的聲音。他不動聲色將手按在佩劍劍柄上，靜悄悄的轉(zhuǎn)身，慢慢朝著草叢而去。

有一只女人的腳露在外面，草鞋包著麻布，里面不知道塞著什么雞毛鴨毛的，還破了一個小洞。

“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劉益守將劍回劍鞘，站在原地沉聲說道。聽到他的聲音，那只“草鞋”卻伸進了草叢里，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出來吧！”

劉益守撥開雜草，就看到一個年輕女人將竹簍放在胸前，遮住自己的臉，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看她的手都凍紅了青筋暴起，大概一半是因為冷，一半是因為害怕。

“不要殺我??！我不知道是大戶的領(lǐng)地，我就是摘了點野菜，采了點蘑菇，我不是有意的！”

年輕女子嚇得尖叫起來。

“起來吧，地上冷。”

劉益守解下身后的紅色大氅，丟給那女人說道：“起來說話，我不是世家私軍?！?

年輕女子站起身，看到劉益守俊朗非凡的模樣，還把自己的大氅丟給自己，看起來也確實不像是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世家私軍做派。

如果被那些人抓到，長得漂亮的女人，會被先x再殺，特別漂亮的會被抓回去當(dāng)營妓，或者獻給世家大老爺。

長得丑的，現(xiàn)在就給一刀，尸體都懶得埋，直接扔路邊上。

年輕女子將竹簍背在背后，端詳起劉益守來，不得不說，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她在看劉益守的時候，劉益守也在看她。

相貌清秀，不過離自家后院那些妖精們還有點距離，典型的農(nóng)家少女，臉上都是被寒風(fēng)吹出的那種腮紅。賈春花雖然干活多，不過平日里還是很注意保養(yǎng)的。這一位就不是了，她想保養(yǎng)也沒有條件保養(yǎng)。

“你叫什么名字，為何會在這座廢棄的城池里呢？”

劉益守好奇問道。

可能是看出對方并無惡意，那年輕女子說道：“奴名叫阿桃，你叫我阿桃就行了?！?

對于女人，劉益守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從很多微末的細節(jié)，就能看出這位不像是云英未嫁的未出閣少女，而是一位已經(jīng)嫁人，早就知道男女之事是什么滋味的年輕婦人。

“剛才，你為何會懷疑在下會殺你呢？”

劉益守看著阿桃的眼睛問道。魔鬼藏在細節(jié)里，劉益守覺得阿桃剛才的反應(yīng)，大有問題。

“濟南郡的山川湖泊，池塘樹林，都是世家的，我們就是砍柴也要交稅，要不然世家豪強的私軍就能將我們隨意打殺處置。

我也是頭一回走這么遠，聽說世家的人從來不敢來碻磝城這邊，這廢墟又沒什么人駐扎，應(yīng)該比較安全?！?

阿桃不好意思的說道，在得知劉益守并無惡意的情況下，她的言語也多了很多。劉益守的“官威”，都是擺給世家看的，對于普通百姓，他從來不擺架子。

“是不是你們交稅，他們就給你們開個證明，讓你們在他們的池塘里捕魚，在他們的樹林里伐木，對吧？”

“對啊，你為什么連這些都知道?。　?

阿桃十分驚訝于劉益守的“博學(xué)”，或許在她看來，這些巴掌大的事情，也是了不得的“秘密”了。

劉益守擺了擺手，繼續(xù)問道：“你家應(yīng)該是自己有田，僅夠糊口。而濟南郡這邊的世家，一直在逼迫你們賣地，對不對？”

聽到這話，阿桃更驚訝了。如果說之前那些事情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這些就是她們家自己的事情了。沒想到眼前這位俊朗得不像話的男人，從自己的只字片語中就能判斷出這么多的事情。

“確實如此……這位郎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太厲害了！”

阿桃眼睛里恨不得都有小星星蹦出來。

“我猜，世家佃戶的田租，其實不一定比官府收你們的高，是吧？濟南郡這邊官府收的租子，應(yīng)該比世家佃戶要重?！?

劉益守微微皺眉說道。

這下可真說到阿桃心坎里了。她嘆息道：“誰說不是呢，我們這邊佃戶只收六成，但是有田的，官府收地租要收八成！我爹都在猶豫要不要把田賣給那些大戶?！?

這就是典型的地方勢力完全控制了地方行政，然后借用朝廷的名義配合世家執(zhí)行土地兼并。那些自耕農(nóng)在賣完田成為佃戶后，世家將田租由六成變?yōu)榘顺?，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濟南郡林太守的手腕很騷??！

劉益守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們完全壟斷了周邊山林沼澤池塘，就把田留給自耕農(nóng)。可是人要活著，不是靠地里那點收成就夠的，還需要其他的副食，燃料（木柴）等等。

靠著壓迫自耕農(nóng)的生存環(huán)境，逼迫他們成為佃戶，進行緩慢而持續(xù)的土地兼并。濟南郡這邊的手段，比東平郡那些簡單粗暴，最后被吊死在旗桿上的世家老爺們要高明多了！

“今天耽誤你采野菜蘑菇，回去估計你不好交代。這樣吧，你跟我回一趟東阿城，我派人送一點米到你家，順便給你報個平安，怎么樣?！?

劉益守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