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那時不怪你，但突然感覺你也挺渣的。”伊路米又是那個最敢說的人，冷言冷語沖著庫洛洛就來了一句。

其他人臉色明暗了一會，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就算現在知道了也沒用了，過去了的事無從挽回，而且，除了金和伊路米，孩子對他們來說還真的什么都不是，只是考慮到賽璐璐的心情，才有些覺得復雜。

金則在低頭考慮如果賽璐璐希望有個孩子，懷孕石是不是能幫到她的問題。

而此時戳人傷疤的雷奧里斯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臉色尷尬地已經在癟嘴道歉了。

“口快，口快，一時口快了，但你看，就算失去了感情和感覺，你的經驗和理智也告訴你這種時候該生氣不是。”

賽璐璐采納了這個意見，進行了第二次的自我暗示和塑造，她抹去了所有關于床笫之間的回憶，替換了一個虛假的回憶，平淡如水，毫無激情，沒有快、感，但卻幸福溫馨的記憶，她的心傷，她的堅持，他的絕望，他的放棄，都再也尋不到蹤跡，然后，果然很順利地重塑了剩余的其他感情。

暗示完畢后，賽璐璐看著正常了許多，雷奧里斯卻有點不放心，就跟著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結果，新問題出來了，她看人看世界的確不是簡筆畫了，也不像以前一樣萬事都沒反應了，會配合地因應各種場合、各種情況做出各種表情和各種反應，但不知為什么就是各種假，是個人就看的出來，偏偏她自己因為自我暗示的原因感覺不出來，可這比沒表情、沒反應更不適合社會生活，前者頂多讓人覺得她自閉、不近人情而離她遠遠的，后者卻讓她惡評如潮，簡直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畢竟一個一眼被人看穿虛偽至極毫無一絲一毫真心實意的人沒人會愿意相處結交。

“不行，太假了，假的都讓人看不下去了，”一間廢棄屋里，雷奧里斯雙腿盤坐，一手托著下巴沖賽璐璐翻了個白眼。

“我明明沒有啊，可是為什么大家都說我很虛偽?！?

賽璐璐做出了一個迷茫不解的神色，帶著委屈地辯白著，但庫洛洛幾人看過去，覺得她的表情真的是慘不忍睹的假，一看就覺得她其實心底根本就是毫不在意的。

“你現在這表情就假的很。”雷奧里斯也不客氣地拆穿，然后嘆氣摸頭道。

“說來說去，真是時機太不好了，你之前在那個黑暗無人世界的百年里已經磨去了大部分的感情，本來就已經到了感情崩解的極度危險邊緣，脫離后，好不容易碰上個衛零音，偏偏結果還不好，唯一的感情寄托又沒了，打擊加打擊，簡直是雪上再加霜?！?

“零音很好，只是世事無奈···”賽璐璐做出了黯然的表情，語氣干巴巴地道。

“怎么個世事無奈啊？”雷奧里斯好笑又好氣地反問。

賽璐璐欲張口，卻突然怔住，是啊，怎么個世事無奈？她到底為什么和衛零音分開？因為矛盾差異日益顯現？但具體原因呢？她為什么想不起來？

賽璐璐眼神漸漸混亂，暗示在動搖，她有些痛苦地按著自己的頭，雷奧里斯沒有阻止，這次的自我暗示明顯是失敗了，所以，干脆再重來吧。

賽璐璐再度想起了所有，她看著雷奧里斯，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可怕的不是刻骨的愛，深切的恨，而是她已經漸漸麻木，所有的感覺都已褪色，如此模糊，她卻無力去追尋。

面對沉默而了無生趣的賽璐璐，雷奧里斯也在想辦法，他也知道賽璐璐的問題所在，不過就是心如死灰罷了，所以萬事提不起勁，感情和感覺自然也不會活躍，

雷奧里斯猛地一拍手?！敖o自己再下一次暗示吧，但這次除了封閉關于衛零音的部分記憶，你需要再找一個心靈寄托或是精神支柱，作為分擔你感情投射的對象，因為衛零音代表的是你的愛情，所以，你也要找個類似感覺的，在衛零音之前，你有喜歡和愛的人嗎？”雷奧里斯看向賽璐璐。

庫洛洛在聽到雷奧里斯這句話時，瞳孔微微收縮了下，雷奧里斯曾經說過他們是賽璐璐的精神支柱，原來，是這個意思嗎？重塑感情世界時的支撐點。

庫洛洛想到了，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所以，都有些說不出是期待還是緊張或是其他什么的盯著賽璐璐看，可是賽璐璐卻搖頭了。

“沒有，零音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唯一的愛人。”她語氣無波無瀾。

不說庫洛洛幾個不知是失望還是什么的心情，雷奧里斯有些無法置信地看著賽璐璐，

“沒有？一個都沒有嗎？在衛零音之前，你應該也活了好幾百年了吧，居然一個都沒有嗎？你這是老處···奧，別打了，是我嘴賤了?！崩讑W里斯連忙捂臉求饒。

賽璐璐目光平靜如水地看著雷奧里斯，雷奧里斯有些心虛地視線移了移，賽璐璐這才收回手，雷奧里斯提心吊膽了會，確定她不會再給他來一下，才放下手，說道。

“你再回憶回憶，就算沒有實際戀愛過，但總有過暗戀之類的，不然喜歡的偶像什么的？”

賽璐璐想了一會，依舊搖頭，她沒暗戀過什么人，偶像之類的也只是跟風流行才會去喜歡的，而且喜新厭舊換人快的很，要說有感情，那簡直是扯淡。

“你這個精神生活太貧乏了吧，就沒有一點點讓你喜歡心動過的人嗎？”雷奧里斯不滿地拍著地面。

賽璐璐這次沉默了一會，沒說話，片刻，才輕微地搖了搖頭，雷奧里斯卻沒錯過那絲可疑的停頓。

“果然是有的吧，我可是看見你猶豫了，那為什么還搖頭？難不成···是什么禁忌之戀？所以恥于出口？”雷奧里斯霎時腦洞大開，“還是···其實你喜歡的是我??？不好意思對我說？”雷奧里斯眼神驚悚地望著賽璐璐，一副‘哎呀，好苦惱，該怎么委婉拒絕才能不傷害兩人友誼’的欠揍表情。

賽璐璐面無表情回看，毫不猶豫地一棒子打死了那些異想天開。

“你想太多了，也自我感覺太好了?！?

雷奧里斯受打擊，“喂，也不用說的那么過分吧···”

“讓我獨自待一會吧?！辟愯磋赐蝗婚_口。

雷奧里斯看她那表情也知道她不會說了，只能留下她一個，讓她沉淀沉淀心緒，看能不能找出一個精神寄托出來。

周圍安靜了下來，賽璐璐一個人呆坐著，喜歡？現在喜歡這個詞對她來說是和痛苦、疲憊這種感覺連接在一起的，想到喜歡，她就只能感覺到一種心冷，因為喜歡而帶來的那些甜蜜開心愉悅熱情充滿生機她都無法感受到，可是，回憶里，其實是有一種喜歡是并沒有受到影響的，因為那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更純粹的類似于憧憬羨慕崇拜仰望般的喜歡，無法企及，也永遠得不得回應，所以也不會有失望。

是誰說過，人越是長大，就越是認清這個世界，曾有過的憧憬和幻想，會被現實一一擊破，曾經崇拜，曾經迷戀，曾經向往的東西，似乎漸漸散去，但卻永遠無法磨滅，只是潛藏在心底，被固執的圍墻保護起來，不想被現實侵襲，那是我們的幻象花園，瑰麗，千奇百怪，荒誕不經，但卻充滿了歡樂和生機。

所以，她活在現實中，卻把他們藏在心中的隱秘之處，不會刻意想起，但也從不曾遺忘。

喜歡，非常的喜歡，喜歡到甚至還覺得看見過他們的幻覺，可是和他們的距離卻是遠的令人絕望，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的遠，無論是真實還是虛幻，是時間還是空間，還是和他們的性格差距，所有一切都是天差地遠的讓人連奢侈的念想都生不出來。

而且，現在的自己都沒資格去喜歡他們吧，因為，她是如此的軟弱不中用啊，如果他們真的存在，大概也只會鄙視地嘲笑她吧，不，應該連鄙視嘲笑都不會吧，只會無視而過吧。

賽璐璐只覺得本就麻木如死灰的心更低落了，她對著空曠無人的地方忽然喃喃自語起來。

“你們是真的存在的嗎？那不是幻覺對嗎？在我活不下去和痛苦時見到的不是幻覺對嗎？”

庫洛洛幾人心里一跳，回憶中的少女卻低下了頭，聲音更為低微，幾乎讓人聽不清。

“就算是幻覺也好，讓我見見你們吧，讓我能夠堅強起來地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