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再無天門山了,因?yàn)槿绻扉T山兩扇門缺了一扇,那么這座天門就再也關(guān)不住任何東西。
脫去牢籠的不只是萬古刀中的浩蕩刀意,更有被擋在天門山之西千萬年,積聚了無窮憤怒的大河之水。其力量之宏大,比萬古刀意還要兇猛霸烈,瞬間就沖上河岸,侵吞了無數(shù)土地和生靈。
身處山頂?shù)膭⑼拦返热嗽[隱約約聽到風(fēng)中傳來充滿悲憫與憤怒的佛咒梵音,然而瞬間就在河水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湮沒無聞。
魯絕哀冷笑道:“本想等這群禿驢千辛萬苦雕刻好大佛后再一劍平掉,便宜他們了。”
慕容春曉一臉蒼白,如同經(jīng)受了最徹骨的寒冷,原本粉紅嬌嫩的嘴唇已成了紫色,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劉屠狗握住她的一只手,冰涼,掌心全是滑膩的冷汗。
魯絕哀看了一眼兩個(gè)嚇壞了的孩子,溫和笑道:“放心,碎掉的山石很快就會(huì)筑起一道大壩,除了山下和附近郡縣的倒霉蛋,淹不死幾個(gè)人的,我還沒活夠,不會(huì)干出讓天下神通共討之的蠢事的。”
他笑得很開心,臉上的褶子都隨之綻放,有這樣笑容的老頭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出剛才那種傷天害理事情的人啊?跟魯絕哀一比,劉屠狗覺得自己真是個(gè)大大的好人,他殺的人還比不上人家的一個(gè)零頭。
想他劉二爺剛剛還在如此兇殘的老怪物面前自稱二爺來著,劉屠狗的手掌心就開始發(fā)熱、冒汗,竟突然有種想放聲大笑、挺刀一搏的沖動(dòng)。
魯絕哀的目光移過來,笑瞇瞇地盯著劉屠狗的眼睛。
老燕說世上多有禽/獸不如之人殺之何妨,但想必即使老燕在此,也不會(huì)真就拔刀相向。那不是行俠仗義,那是作死。
劉屠狗咧嘴笑笑,道:“好一個(gè)萬古刀開天門山,晚輩受教了。”
魯絕哀冷笑一聲,不屑道:“看得懂算你的造化,看不懂怨你福薄,連善惡二字都勘不破,也配說受教?”
他說著向山崖外縱身一躍,道袍于風(fēng)中鼓蕩,如一只大鳥般御風(fēng)攀云,徑直飛入青冥,沒入那奔騰激蕩的靈氣之海,幾個(gè)呼吸間就已消失無蹤。
“天門寂寂無言千萬年,今日始吐氣開聲。吐氣開聲兮何所言?善乎哉,善乎哉,從此大道如青天……”
劉屠狗仰望蒼穹,耳邊若有若無地回蕩著魯絕哀的低聲吟唱,可當(dāng)他想逐字逐句細(xì)細(xì)辨認(rèn)分明時(shí),那吟唱聲卻又迅速地杳杳無聞了。
他喃喃道:“神通?這就是神通?”
相比驚世駭俗的拋刀摧山,絕云氣負(fù)青天反倒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神通一怒,生靈涂炭,人禍即是天災(zāi)。
他突然想起了瘟廟,對(duì)于天門山附近的百姓生靈來說,神通大宗師魯絕哀又何嘗不是一個(gè)活生生的瘟神?或許今日之后還會(huì)有無知百姓因?yàn)樯缴癜l(fā)下了雷霆之怒,反而要上山祭祀,讓飛仙觀成為香火鼎盛的道門福地。
這世界無分善惡,只有強(qiáng)弱!
神靈無分善惡,大神通者無分善惡,因?yàn)樯茞褐皇欠踩说目捶ǎ鵁o論是被凡人崇拜還是被凡人畏懼,強(qiáng)者不損分毫。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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