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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監(jiān)元迦大人與后妃凝美人于假山中私會，為掩人耳目一前一后地出來一事，很快傳到了璟煜耳中。璟煜本就厭惡與夏允長得一模一樣的元迦，聽聞此事，胸中怒火油然而生，竄到臉上，卻如冰凌般冷峭。

璟煜召見了元迦，就尋蹊郡主和親一事，讓他占星卜卦，給一個說法。

元迦燦若星辰的眼眸中，通透到一片澄明。璟煜位于九層高階之上，而他如一株萬年屹立于山巔的古樹，站在下方，未曾有半分失了風(fēng)華。他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句簡短的話：“皇上若不愿收，尋蹊此番是和不了親的。”

“胡說。”璟煜將手中的奏折甩了出去，站起了身，只眉毛微微提起：“巫咸國雖是小國，卻是靠鹽而興的古老部落，每年都會進(jìn)貢鹽和珍貴藥材。若是巫咸國主因此事惱怒，不再進(jìn)貢，他們處于深山老林之中，又不好強(qiáng)攻，那該如何是好？”

元迦撿起了奏折，繼續(xù)不急不緩地說著：“尋蹊郡主不僅是巫咸國主的女兒，更是巫咸國的圣女，青紅二蛇伴起左右，能號令百蛇。若是常人配了她，必然壓不住，反糟圣女靈氣排斥。只有皇上這樣的真龍?zhí)熳樱拍軌褐谱∷Ｈ羰呛陀H，便只能嫁給皇上。”

璟煜微微一挑下巴：“區(qū)區(qū)靈蛇，怎可與龍相提并論。若是朕要把她賜給湘王，又如何？”

元迦搖搖頭：“不可。王爺命犯寡宿，屬孤命。皇上九五至尊，不會受其影響。因日柱管中年，正當(dāng)成家立家立業(yè)之際，時為晚景。除非年過四十再娶妻，方能平安。而郡主若現(xiàn)在許給王爺，不出三年必然暴斃。”

“放肆！好大的膽子，竟敢妄議王爺！”璟煜露了怒色，將一只茶杯擲到元迦腳邊摔碎。濃郁的茶漬，斑駁地沾染了元迦月白的衣裳。

元迦已看得十分明白，不論他說出何種結(jié)果，璟煜都不會滿意。他始終平靜如月：“皇上以為，臣該算出怎樣的卦，才好？”

璟煜拍了桌子，今日他對元迦的怒，毫不掩藏，絲毫不同于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身為司天監(jiān)，卻不能為朕分憂，還反過來質(zhì)問朕？留你何用！來人，將司天監(jiān)元迦押入天牢，聽候落！”

“好。”元迦淡然道。

殿外進(jìn)來的人也不敢押住他，元迦便跟在他們身后走了。

元迦被關(guān)入天牢后，一如往常般云淡風(fēng)輕。再昏暗污穢的環(huán)境，他仿佛不聞不見，依然清寂。

他正盤膝坐在烏黑的木板床上，閉眼靜修。

身前空間一動，青衣的女子便跪在了他身前。

“仙尊恕罪，是尋蹊連累了您，以至于您受到這般不敬的對待。請仙尊責(zé)罰。”

“你在人道呆久了，便把這些環(huán)境人情都放在了心上。對本座而言，重兵把守，草滿囹圄，不過是形同虛設(shè)。若說責(zé)罰，也是罰你，妄動凡心之罪。”語罷，元迦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尋蹊。

尋蹊一怔，便低下了頭：“請恕尋蹊還不能回天道。”

元迦并不氣惱她的回絕，繼續(xù)道：“當(dāng)日你飛升，做了天道的指路仙子，本座賜你法號‘尋蹊’，便是讓你引導(dǎo)迷途的人找到正確的路，平安走出險境，并不是讓你誤入歧途。現(xiàn)在回天道，天帝不會重罰于你。”

尋蹊抬頭，一只眼中竟掉下一行清淚：“仙尊，您怎知尋蹊不是找到了對的路？仙道渺渺，無情無欲，活這千年萬年，幫著千千萬萬的凡人回歸正途，而我自己的路又在哪里？我難道不能為自己，來人道活一次嗎？”

元迦道：“人，是向死而生的。沿途風(fēng)景再美，不過是過眼云煙，留不住的。本座再勸你一次，回歸天道，去做你該做的事。”

尋蹊站起身，鐵了心要違抗元迦：“仙尊，尋蹊只能辜負(fù)您了。這具女子的身體，在遇到那人之時便死去。是我繼承了她的心動，有了想要為人活一世的念頭。我，這一次要先走自己的路。”

尋蹊再行禮，便自行告退，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尋蹊出去后，又去找了寧浥塵。她略有些焦急：“今日使臣已經(jīng)告知過我，若我再無法讓圣上動心，便只能拿出國主的手諭呈給圣上，以示交好的決心。”

這次再見，離得進(jìn)了，寧浥塵竟現(xiàn)她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灰氣，那是已死之人才有的死氣。這巫咸君主真身，已死去多時了。這樣一位天仙，竟屈尊降貴，附身于凡人女子身上。

寧浥塵不動聲色地道：“皇上讓你為難了。他沒有納你之心，你也無嫁他之意。只是巫咸國主一味將你這樣國中身份最貴重的女眷獻(xiàn)于他，著實(shí)有些難辦。”

尋蹊道：“也不難辦。我早就聽說，他寵你到了骨子里。專門為你建了樓宇，掛滿了你的畫像，并且不愿再接觸其他后妃。你若肯說情，他不會不答應(yīng)的。”

“這消息怕是有誤，我并非圣上苦等的女子。”寧浥塵淺淺一笑，對她的褒贊并不在意：“只是與她有些相似，所以皇上肯多看兩眼罷了。事關(guān)國事，皇上心中必然有了主意，不會只聽我一介女流之言。只是郡主，為何屬意一位年少的將軍？滿朝文武，未婚配的王爺也有，為何偏偏是他呢？”

“這……飛蛾撲火，許是為了那一點(diǎn)光和熱吧。”尋蹊面色漸漸變了，不再言語，似乎并不想說與寧浥塵細(xì)聽。她想，大約便是與真正的巫咸郡主的死有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