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咄頭皮發(fā)麻。
玉龍瑤的眼神是很干凈的,眼珠像兩丸黑水銀,看人的時候十分溫和,可在這干凈得宛如少年一般的視線下,李咄他就像一張被迫拉緊的弓,不知何時會崩斷。
就在這時,玉龍瑤忽然笑了,這一笑,李咄陡然放松過來。
“她是我的妻子,我叫她小魚兒。”
這是在說那位金夫人??
李咄不敢詢問。
他不知道那位金夫人,只知道那位神出鬼沒的洞真仙君。
可玉龍瑤仿佛起了談興,彎了彎唇角,問,“你想知道小魚兒的事嗎?”
接下來,玉龍瑤帶著他在天星漏走了一圈,在荷花湖前停下來,說:“她平常最喜歡在這兒撈蓮蓬。”
在觀星臺前停下來。
“這里的星星很好看,她很喜歡。”
又領著他推開了一扇門,屋里只有四面素白色的墻壁,不設一物。
“她曾經就住在這里,”玉龍瑤笑道,“不過那些東西都被我拿去燒了,留下這些東西終是不詳。”
李咄心下訝異不已,這一路上來,玉龍瑤對和金羨魚的相處過程如數(shù)家珍,為什么連一兩件故人的遺物都不愿意留下。
李咄不愿意再留下來了,明明之前他巴不得能在陰陽星君面前留下自己的姓名,可這一路上他只覺得詭異。
在玉龍瑤口中,那個金氏仿佛還活著,且無處不在。
李咄想說些什么,卻最終只說了一句:“節(jié)哀。”
“你在說什么?”玉龍瑤奇怪地打斷了他,他的眼神很奇怪。
說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李咄只好硬著頭皮道:“星君當真愛極了金夫人。但斯人已逝,若金夫人在天有靈,見到星君如此悲傷,定然也會難過的。”
玉龍瑤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那道令人膽寒的視線又出現(xiàn)了。
李咄被他看得渾身冒汗,心幾乎快蹦出了嗓子眼里,難道他說錯了什么?
玉龍瑤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又文文秀秀地笑了,“不,她可能只會罵自己所托非人。”
好在接下來玉龍瑤沒再拉著他,像談論一個活人一般神情自若地談論一個死人。
李咄逃也般地離開了玉龍瑤的視線,離開之前,仿佛還能察覺到玉龍瑤的視線燒在他背上。
青年悅耳清朗的嗓音被夜風送到耳畔。帶了點兒笑意。
“這人真奇怪,你說呢?小魚兒?”
李咄扶著廊柱,心里微微一沉,望著那道頎長的,臨風而立的身影。
或許那位能通陰陽的陰陽星君身邊真的有金氏的存在說不定,又或者這本是玉龍瑤他的幻覺。
李咄雖然勸慰他“節(jié)哀順變”,可實在看不出玉龍瑤笑稱不詳,燒掉那位金氏的遺物,有任何傷心欲絕的意思。
或許是金夫人死得太過倉促,玉星君耿耿于懷以致心生執(zhí)念。明知是幻覺,卻心甘情愿,以這種方式永遠地將她留在了身邊,掌控在身邊。
本來只是想出去散心,回去之后李咄反而更難以成眠了,翻來覆去一直到雞鳴之時才迷迷糊糊地闔上眼。
第二天,他早起去用膳,和幾個同他情況相同的修士坐在一起,說著閑話。
“我昨天見到了陰陽星君。”
眾人露出羨慕的目光。
或許是一覺醒來,昨天的記憶也變得遙遠了不少,李咄受到了鼓舞,又道:“星君還同我說起了那位金氏。”
“我聽說那位金氏死得蹊蹺?說不定是被星君所殺……又說不定是被洞真仙君……”
“說起來,我前幾天也見到了洞真仙君。”
“我感覺,那位洞真仙君有些古怪。”
突然間,遠遠地聽到天星漏傳來一陣喧鬧聲,仆役們瘋狂地跑動了起來。
李咄和同伴們吃驚地站起身,拉住一個跑動的仆役問:“發(fā)生什么事了?有外敵嗎?”
仆役很恐懼的模樣,說,“洞、洞真仙君殞落了!!”
……
謝扶危沒有想到金羨魚會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甚至死這個概念,他都不甚明晰。
在死之前,他對她說了許多惡意的話。
他將臉埋在她胸前,企圖獲得安慰,可是她的心臟不再跳動。
他將唇瓣印在她的唇瓣上,可是她已經沒了呼吸。
謝扶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鮮血順著他蒼白的唇瓣流淌了下來,滴落在她的臉上。
他安靜地揩去了她臉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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