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程輕輕說：“好啊。”
傅落銀又愣了好大一會兒，接著把湯遞給他。
他神情上沒有什么波動，但是過了一會兒，他迅速開始話癆起來，跟林水程講七處的事。
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這么滿意自己進了七處這件事。
當初他從第八區(qū)出來，接手公司，忙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那時候他想，如果他可以選擇，他會一輩子呆在江南分部。可惜事與愿違，傅凱要求他進入七處，他們都知道這是個讓傅家更加穩(wěn)固的機會。
他其實不喜歡七處，更不喜歡星城這個地方，從小到大，星城在他眼中就是悶熱的夏季、寂靜沉默的家、破敗發(fā)黃的校園照片，他寧愿選擇那些在江南分部的夜晚，一個人，孤獨而自由。
但是現(xiàn)在，傅落銀開始發(fā)現(xiàn)它的好，他跟林水程講七處繁育的新品種發(fā)光海藻，它們可以取代照明燈，并且釋放氧氣，在夜晚組成星空的深海；他講七處基地里的沙漠，一個人閉著眼睛開出半個小時也不會遇到障礙物，沙漠中央永遠有個燈塔為科研人員指路；他講七處每年會舉辦的分子納米賽車，去年的冠軍花了兩個小時就跑了2納米的距離，這種結(jié)構(gòu)和賽道觸點會成為新一代納米清栓技術(shù)的思路之一……
林水程認真聽著，一直安靜地看著他，像是聽什么學(xué)術(shù)報告一樣。
他連林水程的職位都想好了：“七處一直缺數(shù)據(jù)和分析上的人才，我之后就再設(shè)置一個部門給你，專做數(shù)據(jù)排查，就招量子分析師，你看怎么樣？”
林水程笑：“我一個人？”
傅落銀咳嗽了一下：“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呆著不好玩，就多招幾個。”
吃完飯后，林水程刷題，傅落銀洗碗。
傅落銀洗完后，照例溜去書房圍觀林水程刷題。
據(jù)他觀察，林水程在這么幾天的時間里已經(jīng)把十幾套真題刷完了，今晚上林水程專心糾錯，查漏補缺。
他湊過去騷擾林水程，翻他的錯題本，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絕世大寶貝一樣：“你也有錯題本？”
林水程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傅落銀繼續(xù)大驚小怪：“你怎么會有錯題本？”
林水程還是不理他。
他不理他，傅落銀就盯著他看，看到林水程理他為止——林水程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熱的視線，兩三秒之后，盡管依然沒挪開望向試卷的眼神，但是唇邊已經(jīng)不由自主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像是有些掩飾不住的無奈和驕傲。
林水程低聲說：“幼稚。”
“真的。”傅落銀不依不饒，“我以為你不會犯錯，你那么多滿分怎么考出來的，尤其是每次都比第二名高出那么多分？”
他也算是從小到大一路年級前三的學(xué)霸過來的，但是林水程這種bug級別的學(xué)習(xí)能力實在是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傅落銀還記得自己看林水程成績單的震撼——一路滿分，所有欄目都是滿分/滿分的形式，他有一瞬間還會懷疑是系統(tǒng)數(shù)據(jù)出錯，直到他在林水程幼兒園的一次迷宮大賽的成績里看到了93/100的分數(shù)，這才感覺世界回歸正常。
“收集錯題，多刷題，還有自己試著出考卷，理解出題人的思路。”林水程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試卷，學(xué)生考試時，更多的時候是與出題人的博弈，只有自己成為出題人的視角，才能知道陷阱在哪里。”
傅落銀若有所思：“所以你能把你的錯題本給我嗎？”
林水程瞅他：“干什么？”
“供起來沒事拜拜。”傅落銀一臉認真，他想起了他在星大學(xué)生論壇里看到的那些話，嚴肅地說了一聲：“林神保佑。”
“……”林水程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頭繼續(xù)訂正錯題去了。
十二點一過，林水程把錯題集關(guān)上了，把桌上的試卷理好放在了一邊。
傅落銀還在看文件，抬眉：“做完了？”
“嗯，明天給自己一天休息時間，接下來準備面試。”林水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傅落銀光明正大瞥了瞥他衣衫底下隱約露出的腰線。
林水程察覺了他的目光，接著歪頭看了看傅落銀：“一起洗澡嗎？”
“……”
“……”
傅落銀覺得自己的頭皮要炸開了，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和林水程住在一起這么久，要說忍得不難受是假的。有時候林水程一句話一個眼神，或是喂貓時彎腰下去的一個背影，都讓傅落銀忍得難受，甚至于生出疼痛。
他知道林水程知道，但是他沒有這個打算。
他說：“不，不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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