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也嘆息一聲：“學生素聞王府和嚴閣老不睦，李先生和李大人這么做確實不穩(wěn)妥。”
張居正突然一笑：“嚴首輔主持內(nèi)閣二十年，功勛卓著，我們這些后輩也景仰得緊，周小友不要信坊間流言。”
周楠一楞，裕王府不是和嚴黨掐得你死我活嗎，難道我想錯了？
不對，看張居正的表情對嚴嵩竟甚是佩服，不應(yīng)該啊！
張居正如何看不出周楠的心思，莫名其妙地說道：“年前清丈京畿隱匿皇產(chǎn)一事鬧出偌大風波，還死了個順天府的經(jīng)歷，此事甚至驚動了陛下，下旨讓東緝事廠徹查。可陳洪查了兩月，卻是不了了之，萬歲也不再過問。”
周楠身子一顫，突然明白，順天府趙經(jīng)歷莫名其妙奇妙地死了，這顯然是有人想栽贓李偉，然后將禍水引向裕王府。
當時他還以為動手的人是嚴黨，試圖以此事打擊王府系。這事涉及到未來朝堂新舊勢力之爭，這道理也說得通。
可現(xiàn)在聽張居正這么一說，顯然動手的是陳洪。
對對對，肯定是他。這次陳洪讓汪連押自己去李家送死，不也是用同樣的路數(shù)。這已經(jīng)不是朝堂普通政爭，而是奪嫡。
想來，嚴黨因為嚴首輔年紀實在太大，小閣老沒有文憑，先天不足。他們現(xiàn)在想的就是如何平穩(wěn)過度，想的是將來如何和新君一系和平相處，維持目前的局面，甚至重新獲得未來皇帝的信任。
老嚴小嚴又不是瘋子，怎么可能和未來皇帝開戰(zhàn)。
在明朝文官政治中，大臣無論如何也是斗不過君權(quán)的。強如嘉靖初年的首輔楊廷和，不也是說罷就罷了。
嚴黨其實要想在在將來獲得裕王的信任也容易，那就是福建邊功。只要那邊的仗打下去，朝廷就必須用他們。
老實說，王府系能打仗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在真實的歷史上，未來張居正主政之后也是重用了戚繼光等一批在戰(zhàn)爭中成長起來的新生代將領(lǐng)才獲得了抗倭戰(zhàn)爭的最終勝利。
而且，嚴嵩還有別人沒有的本事，擅長理財。這些年福建前線之所以打得順，全靠老嚴籌措軍費。
相比起嚴黨即便是再朝廷政治斗爭中失勢，大不了回家做富翁，將來未必沒有起復的機會。文官嘛，都是一家人，都按照基本的游戲規(guī)則辦事。
相比之下，陳洪所在內(nèi)宮的斗爭卻是異常殘酷。你即便身為司禮監(jiān)掌印，新君登基，一代新人換舊人，說不好你就被發(fā)配去給先帝守陵，搞不好還要被人肉體消滅。
逆水行舟，不進則被人直接打翻到水里，陳洪必須爭。
想到這里，周楠豁然開朗，那種穿越者的歷史大視野又回來了。
一切盡在掌握。
張居正這話已經(jīng)很明確地告訴周楠，王府雖然和嚴黨是政治上的對手，可還不想和他們開戰(zhàn)。王府系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是讓裕王平穩(wěn)接班，至于嚴黨，將來正常新陳代謝就是了。
他們不想和嚴黨撕破臉，可周楠不成行了。無論是阿九的婚事，還是援救師公，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借徐階的手鏟除嚴嵩。
張居正是在提醒周楠，倒嚴固然是政治正確，可王府卻沒有這個意思，你別想錯了。
周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多謝張先生指點，周楠已經(jīng)明白了。不過，嚴黨禍國殃民，學生當為天下先，也不得不為之。”
張居正：“可是為你恩師王元美父親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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