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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天太嚇人了,”尉遲銳聚精會神地舉著釣竿,望著水里的浮標說道?。
懲舒宮外水潭中,宮惟脫了鞋光著腳,盤腿坐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巖石上,一手垂釣一手托腮,懶洋洋說:“我是?為你跟師兄報仇,知不知道?好歹啊?”
“那?你也不能喝他的血啊。”尉遲銳不滿道?,“多惡心啊,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宮惟頓住了,似是?不知道?怎么答。半晌他眼?珠一轉,親親熱熱地說:“我沒怎么想,就是?覺得這樣?可以震懾住其他宵小,反正沒人能在我面前傷害師兄!”
尉遲銳震驚得差點丟了釣竿:“你這狗竟然這么有良心?”
宮惟笑嘻嘻地托著腮。
正巧這時高空中掠過一輛龐大的車輦,駕車的赫然是?四頭?巨禽,帶著長長的白金尾光撲向遠處懲舒宮方向,宮惟立馬光著腳跳起來:“啊,血河車!徐白來了!”
他蹚著水就往岸邊跑,急急忙忙穿上鞋要溜。尉遲銳阻止不及,只見快上鉤的肥魚嘩啦四散驚走,當場心痛如絞:“王八蛋!你上哪去?!”
“徐白還?沒看過我的劍呢!”
“徐白總有一天非弄死你不可!”尉遲銳回頭?怒吼,只見岸邊一騎塵煙裊裊,宮惟已經興高采烈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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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惟抱著劍,風一樣?掠過長廊,遠處經過的懲舒宮弟子莫不肅容停步,紛紛投來尊敬和畏懼的目光,表情復雜地目送他遠去。
宮惟沒有注意到這段時間別人微妙的態度變化,或者說看到了也不太在意。他蹬蹬蹬狂奔至書房門前,刻意放輕腳步屏住聲息,輕手輕腳地想推門給徐霜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書房里傳來哐地一聲響,是?茶杯跺在桌面上的聲音,徐霜策冰冷地道?:
“我不同意。”
他們在說什么?
宮惟推門的手一頓,從門縫中向內望去。只見應愷和徐霜策兩人面對面站著,不知為何空氣中漂浮著一絲劍拔弩張的味道?,應愷不快道?:“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那?場刺殺表面上是?伏鬼門對宮惟報仇,實際上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為什么偏偏選在宮惟陪我登臺祭祀那?天,為什么刺客能潛入防備嚴密的升仙臺,為什么事后嚴查卻線索全無?黃泉劇毒、陰陽法?咒無一不是?伏鬼門的東西,但十二名死士卻全都用?以命換命陣毀去了尸身容貌,為何多此一舉?”
“因為這背后跟各大名門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應愷一字一句道?,“各大宗師無一不是?竭力提攜自家子弟,天材地寶、修行功法?全都砸在嫡系晚輩身上,導致唯有世家能出宗師、宗師也只護持本家。鉅宗名號被巨鹿城長孫家傳承三代,劍宗名號也在謁金門尉遲家傳了兩代,就這都還?算家風傳承比較正派的——其他各家劃地而?治、爭搶資源,種?種?自私之舉不一而?足,寒門散修只能依附他們麾下,否則絕無出頭?之日!仙盟動搖了世家大派的利益,自然也會受到他們的集體?仇視,這次刺殺即便沒有他們的參與,也必定得到了他們的默認!長此以往,公平何存?”
徐霜策卻平淡道?:“對這世間凡人來說,為人長輩護持子孫本就是?常情。人性善惡皆是?道?理,隨它去罷了,你為何非要從一開始就悖逆它?”
應愷被更得說不出話來,半晌道?:“你到底是?不同意我成立刑懲院,還?是?不同意我任命宮惟做院長?!”
師兄要讓我當院長嗎?
宮惟立刻新奇地睜大了眼?睛。
“……”
徐霜策沉默下來,背對的角度看不清他什么神情,良久才?聽他道?:“此子不可現于人前。”
應愷皺眉道?:“什么意思?刑懲院自然是?我親自監管,任命宮惟不過是?一道?名義而?已。我只是?想有了這個名義,他便可以跟在我身邊學?習歷練各種?事務,接觸更多同齡子弟,交上三五知己好友,對他的心智成長只有好處……”
“他不該再長了。”徐霜策突然打斷了應愷。
頓了頓之后他又?道?:“別讓宮惟再跟任何人接觸了。”
從應愷的表情來看他仿佛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在說什么?”
徐霜策沒有回答。
“宮惟的天分絕不僅僅如此,只要善加引導,他將來的修為未必在你我之下,難道?你還?想把他一輩子關?起來不見人不成?”
最后一句明?顯是?反問,但徐霜策沒有回答,只定定地直視著他。
宮惟屏住了呼吸。
他還?是?看不見徐霜策的面孔,但他知道?徐霜策神情一定顯出了什么,因為應愷的目光漸漸變得非常震驚,半晌才?難以置信地輕聲道?:“……徐白,你瘋了吧。”
應愷是?個非常守禮節的人,很少對任何平輩直呼其名。
徐霜策卻置若罔聞:“你不覺得他的天分可怕?”
“……”應愷艱難道?:“徐白,你當年僅僅結丹就引動了百年不見的九天雷劫,我定山海劍第一次出鞘時山海共鳴,也沒人說咱倆可怕啊。”
“你真覺得自己可以對他善加引導?”
“當然可以。宮惟本性天真單純,他只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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