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去一邊躲著吧！”康德將她推到街邊，看她藏入街巷。
然后轉(zhuǎn)過身大罵道：“好了，洪三你這個傻【嗶——】，王八蛋，二百五，現(xiàn)在跟著老子，我們看看能否救幾個人，你最好祈禱這次救不了多少，否則車廂里塞不下，我就把你掛在外面當(dāng)印度人！”
洪三拄著長槍守在一邊，聞言只是淡然一笑。
沒有惶恐也沒有賠笑。
他輕聲道：“爺您要去救誰？”
“當(dāng)然是救那些既能打也敢打的猛男了，還要去把尼克這個叼毛抓出來打暈拖走，以后天天在他面前讀那封破信！”
康德?lián)Q了彈匣，將斧子插在身后，喊道：“快跟上！跟上！”
洪三沒有動，平靜道：“那咱們不順路。”
康德愣了一下，然后面色變得很難看：“你要去天地會那里？”
洪三輕聲道：“是。”
“……”
康德臉上浮現(xiàn)出了極度荒謬和不解的神色，或者說，他似乎可以理解，但無法接受，完全無法接受。
“你他媽……”
康德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認(rèn)真道：“聽著，聽著，天地會人有很多，你救不了的，這話還是你跟我說過的，沒辦法的，救不了的！只能等以后，只能給他們報仇，這是你教我的！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不一樣，不一樣的。”
洪三苦笑道：“瓦倫坦人對您來說不算什么，可天地會對我來說，卻……”
“卻你媽個頭！有什么不一樣的！”康德吼道，“那些人也只是在利用你，你昨晚沒看透嗎？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洪三的表情既平靜又悲傷，“我讀了尼克市長的信，我想過這些天所發(fā)生的事情，我不懂百姓們?yōu)楹紊廾粒也恢廊绾谓袒麄冎獣远Y義廉恥，但我卻知道一件事。”
“他們是可以變好的。”
“因?yàn)槲以c他們是一樣的人。”
“所以……”
康德暴怒道：“你他媽到底要說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洪三突然也激動起來，他雙目圓瞪，血絲遍布，語氣激昂而熱烈，宛如獅子一般咆哮，“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回來，我只知道師父教我要順心而為，所以——我回來了！”
“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明白我活著的意義。”
“我要保護(hù)他們。”
“哪怕我知道他們并不善良，他們會忘恩負(fù)義，他們會非議英雄，他們只會一味地依賴、一味地索取，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一哄而散……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也曾是這樣的人，但即使這樣，我也要保護(hù)他們，因?yàn)槲沂侨耍 ?
洪三眼眶濕熱，厲聲道：“——因?yàn)槟憬踢^我的！我是人！”
康德?lián)u頭道：“你他媽不是人，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一邊這樣說，背后的手卻在打手勢，汽車人微微伏低身子，但下一刻，洪三右手一放，抓住槍頭部分，槍尖已經(jīng)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請您不要輕舉妄動，爺，洪三既回，已經(jīng)做好決定，絕不會成為您的累贅，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您不要跟我一起去，就當(dāng)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因?yàn)槲业木壒剩瑢⒛侠墼谕邆愄怪校呀?jīng)不知如何報答彌補(bǔ)，現(xiàn)在又因?yàn)槲遥屇傧萜D險苦戰(zhàn)，那我情愿現(xiàn)在就死于此處！”
康德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死死地看著他。
洪三突然笑了起來：“爺，我們相識不久，卻承蒙您指點(diǎn)照料，我以前不是人，您卻將我當(dāng)做人看、教我道理，雖然瞧不起我，卻不厭惡鄙棄我，諸多恩情，難以一一細(xì)數(shù)，根本難報萬一，大概要留到來世再報了。”
他放開槍尖，宛如一座山巒，轟然跪倒在地。
“爺，這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跪，最后一次磕頭了。”
洪三叩首下去，然后站起身來，直視康德：“請您自行，我亦有處歸去，您有您的人生，我也有我的選擇，愿您保重，哪怕救不到人也好，還請您記住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市長的信，普雷斯頓先生的遺愿，還有我的話。”
“請您不要對人類失望。”
“我曾卑躬屈膝、令您不屑一顧，然而就像我是這樣無可救藥的人，依然也有今日，就在如今……我將向您證明。”
他持槍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再也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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