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4月26日，巴布延島秘密基地大教堂。這里正在進行辯論發(fā)言。

張自強坐在前排的椅子上，認真聽著軍械部長錢曙光少將在臺上的發(fā)言。這里新安裝了中華電子公司剛剛生產出來的擴音設備替代了那些現代裝備，效果非常不錯，聽不到美國進口的音響設備發(fā)出來的那種刺耳的交流雜音。這是中華電子公司開發(fā)出來的又一個拳頭產品：他們準備占領正在興起的世界電影設備市場。

錢曙光渾厚的聲音在大教堂里回蕩著：“陸軍在遼東的軍事行動，給我們剛剛建設的軍事工業(yè)帶來了非常大的壓力。到目前為止，僅各種彈藥和物資的消耗，其價值就已經超過了360萬美圓。如果再算上受傷官兵的治療費用、傷殘官兵的養(yǎng)老金和陣亡官兵的高額撫恤金，這場僅打了不到10天的局部戰(zhàn)爭，就需要國庫增加軍費開支600萬美圓左右。”

“當然了，這點兒錢我們是完全可以承受得起的。但是，如果現在就決定在山東接著開戰(zhàn)的話，我們剛剛起步的軍工系統(tǒng)恐怕無法滿足前線對彈藥的大量需求，原因就是因為前線的消耗實在是太快了！我們目前還沒有時間建立戰(zhàn)略性彈藥儲備，所以目前的生產跟不上消耗。其它種類的通用彈藥我們正準備從美國采購一部分，但是這要考慮運輸時間的問題。而有些彈藥卻只有我們自己能夠生產，尤其是特種炮彈和帶空炸引信的各種炮彈，這些炮彈的消耗也是最快的！從我們目前的后勤供應能力考慮，我建議：把發(fā)動山東戰(zhàn)役的時間延后半個月，給軍工系統(tǒng)留一段充足的緩沖時間。”錢曙光說完，走下了發(fā)言臺。

剛從山東前線趕回來參加會議的孫嘉誠走上了發(fā)言臺：“錢部長的說法我老孫是十分不贊成的！”下面?zhèn)鞒隽溯p微的哄笑聲：在大家的記憶里，好象錢曙光的每次發(fā)言孫嘉誠都沒有贊成過。

“我為什么這次又反對他呢？”

孫嘉誠掃視了一遍會場，目的是想讓大家的注意力更集中一些：“這是因為：目前在山東的日軍現在那是蠢蠢欲動啊，他們還率先對我軍發(fā)起了挑釁，山東的形勢已經不允許我們繼續(xù)等下去了！”

遼東戰(zhàn)役打響之后，日本山東駐軍司令官、陸軍第十一師團師團長齋藤季治郎中將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山東日軍將要面臨的嚴峻形勢：如果遼東失守，日軍在北中國形成的犄角之勢就會蕩然無存，山東日軍將失去策應、變成名副其實的孤軍！

為了減輕日軍在遼東戰(zhàn)場上的巨大壓力，他并沒有默守陳規(guī)，而是十分明智地采取了先發(fā)制人的策略，主動在菲軍控制的蓬萊、萊州和濱縣等沿海地區(qū)率先組織了幾次進攻和夜晚的偷襲。但是因為菲軍的防御體系比較完善，雙方的實力尤其是武器的差距也太過懸殊，在海軍的協(xié)助下，菲軍迅速將日軍的進攻擊潰，日軍損兵折將、數次進攻均以慘敗而告終。但是日軍夜晚的偷襲行動還是給夜戰(zhàn)經驗不足的菲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和損失。

負責山東戰(zhàn)場指揮的孫嘉誠被齋藤季治郎的挑釁行為弄出了真火。打退了日軍的主動進攻之后，他立即命令菲律賓陸軍第3師從萊州出發(fā)、越過膠萊河和濰河，準備包圍膠濟鐵路上的的重要交通樞紐——濰縣；菲律賓陸軍第4師由海路從嵐山頭地區(qū)登陸、直撲山東南部重鎮(zhèn)——臨沂和棗莊；菲律賓陸軍第5師則被孫嘉誠分成了南北兩部分，做為兩線戰(zhàn)場的戰(zhàn)略總預備隊——他的計劃是在山東省開辟南、北兩個戰(zhàn)場，迅速肅清山東境內的日軍外圍地區(qū)，把日軍壓縮、包圍在濟南和膠濟鐵路上，然后再把他們分割開來、徹底消滅掉！

兵貴神速。孫嘉誠一邊把作戰(zhàn)計劃上報馬尼拉，一邊下達了戰(zhàn)斗命令。山東各部隊迅速行動起來，很快到達了各自的攻擊位置。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張自強的電報卻到了：“暫停所有的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

張自強為什么要阻止在山東戰(zhàn)場上進行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果發(fā)起山東戰(zhàn)役的時間太早，菲軍必然形成在山東、遼東兩線作戰(zhàn)的局面。這不僅是兵家的大忌，而且還違背了張自強他們制訂的整體戰(zhàn)略順序：先遼東、后山東，然后停止作戰(zhàn)，進行戰(zhàn)略休整。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遼東戰(zhàn)役的彈藥消耗實在是太大、太快了！山東戰(zhàn)役開打之后，他們的彈藥肯定會供應不上！

但是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布置好了整個戰(zhàn)役布局的孫嘉誠接到這個命令之后當然非常生氣，但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他不能無視上級的命令而一意孤行。于是，他跟張福榮等三個師長做了交代：命令部隊繼續(xù)做好發(fā)動進攻的所有準備。然后他自己馬上乘坐一艘海軍驅逐艦回到了馬尼拉，試圖游說張自強他們那些“官僚”們改變主意......

孫嘉誠把山東的局勢又跟大家重復說了一遍，然后他說道：“如果我們不對日軍的挑釁行為采取堅決措施，將會影響到張樹元等山東實力派對我軍的信心，他們恐怕會對我軍的戰(zhàn)斗力產生懷疑。這對我們將來穩(wěn)定山東的局勢是十分不利的！兄弟們，奪取戰(zhàn)爭勝利的關鍵就是要抓住戰(zhàn)機！現在，山東的日寇已經對我軍主動發(fā)起了進攻，而我軍的實力顯然遠遠強于他們，對山東日軍發(fā)起最后一擊的好時機現在就在我們的面前！我希望大家能夠支持我的計劃，立即對山東日寇進行一次毀滅性打擊，徹底把山東的問題解決掉！”

他又對著臺下的兄弟們連連抱拳：“俺老孫拜托大家了，大家可要給俺多多支持、多多支持啊！”

這時候，走上臺來準備發(fā)言的李清一把把正在那里耍寶的孫嘉誠拉下了發(fā)言臺，又順勢照著他的屁股給了一腳：“你的觀點錯了，就是裝猴子、拉關系也不頂事！快下去吧，該輪到我說話了！”

孫嘉誠最怕的人就是這個掌握著財政大權的李清，他連忙嘿嘿一笑，臉上卻毫無羞色地大步走下了講臺。大家對他們倆互相打鬧已經司空見慣了，下面?zhèn)鱽怼昂呛恰钡囊黄p笑聲。

李清接著發(fā)言：“關于進入國內的第一步戰(zhàn)略計劃，是經過了大家的充分討論才最后定下來的，也是絕對不能輕易改變的！孫將軍要求改變進攻次序、堅持在山東同時開始軍事行動的理由，是日軍首先發(fā)起了挑釁。那么實際的情況又是如何呢？日軍的進攻已經被我軍輕而易舉地粉碎了嘛，遼東戰(zhàn)場也已成為定局，所以說張樹元等山東實力派絕不會因此而失去對我們的信心！如果他們真的因為這件事而產生了搖擺，那么這種人背叛我們也是早晚的事，我們也沒有什么值得遺憾的！而兩線作戰(zhàn)的危險性大家都是很清楚的，也是任何時候、任何一個戰(zhàn)役指揮者都必須盡力避免的！如果沒有充足的彈藥，山東戰(zhàn)役就會從一場殲滅戰(zhàn)打成擊潰戰(zhàn)！如果潰散的日軍部隊逃進了沂蒙山區(qū)而變成了一股股土匪或山賊，山東境內將從此不得安寧！這種可能性是我們大家不愿意看到的，而且更是后患無窮啊！”

李清的發(fā)言結束之后，下面的孫嘉誠一個大步就跨上了發(fā)言臺：“這種后果確實存在、我也確實沒有想到這些，李清剛才的話可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啊！這次堅持提前發(fā)起山東戰(zhàn)役的事，確實是我錯了，我向大家做檢討！”

孫嘉誠說完，毫不理會大家那些“十分佩服”的目光，跳下了發(fā)言臺、大方地坐回了椅子里。張自強暗暗點頭：也正是因為他是個襟懷坦蕩、從善如流的人，大家才把最重要的陸軍最高指揮權交給了他。

張自強最后總結道：“從目前的進展來看，整個戰(zhàn)事都是按照我們的意圖來發(fā)展的。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在即將進行的山東戰(zhàn)役結束之后，我們不宜再在國內繼續(xù)使用戰(zhàn)爭手段了。按照我們原來通過的整體計劃，接下來我們將全力建設廣東、福建、山東和遼東半島，并對上海和江蘇、浙江地區(qū)進行經濟滲透，使這些地區(qū)成為國內新的經濟發(fā)達地區(qū)，將來它們也是我們進軍國內、統(tǒng)一全國的經濟、軍事橋頭堡。對于這個計劃，有其它意見的同志請現在舉手發(fā)言！”

他掃視了一眼全場，沒有發(fā)現有人舉手要求發(fā)言：“那好，既然大家沒人提出意見，那我們就繼續(xù)按照這個計劃執(zhí)行吧！我們這次開會，是要大家對有關遼東的幾個問題拿出統(tǒng)一的意見來。”

“第一個問題，就是給大家通報一下關于‘南滿鐵路’的事。大家都知道，為了這條鐵路，思揚差點兒連命都丟了。‘隱龍小組’也因為這次重大事故而正式成立了。我在這里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自覺接受‘隱龍小組’的監(jiān)督。女人固然可愛，可是你如果讓人家賣了還去幫人家數錢，甚至最后連命都玩兒丟了，到那時候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下面?zhèn)鱽泶蠹业囊魂嚭逍β暋?

張自強繼續(xù)說道：“思揚的敲詐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日本人跟我們簽署了協(xié)議，為了這條對于日本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意義的鐵路，他們將付出1900萬美圓的現款和相當于1500萬美圓的鐵路收益。另外，為了不讓張作霖對這里的資源進行掠奪性開采，撫順煤礦和本溪鐵礦將歸我們自己所有。我們準備合理安排這兩個礦的開采進度，盡力給我們的后世子孫留下足夠的資源。”

“為了給日本人留點兒底氣，我們沒有繼續(xù)追殲逃到長春、四平地區(qū)的日本關東軍。這樣一來，日軍與奉系軍閥之間的沖突就會更劇烈一些，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必然會因為搶奪‘南滿鐵路’而繼續(xù)加深。這種局面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我們高興地看到：吳志明中將不折不扣地堅決執(zhí)行了‘軍委’（上議院軍事委員會的簡稱）的命令！”孫嘉誠在下面撅起了嘴：他這不是在說我是“反面典型”嗎？

張自強瞄了一眼孫嘉誠：“當然了，孫嘉誠中將的表現也同樣得到了大家的尊敬。有反對意見是好事，但是軍事行動必須服從戰(zhàn)略全局，每次戰(zhàn)役都必須經過精心的組織和謀劃、達到它應有的效果，賠本的買賣我們絕對不做，只圖‘打個痛快’的想法更是萬萬要不得的！”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孫嘉誠，他的嘴已經咧開了：“根據思揚與張作霖達成的協(xié)議，蓋縣——莊河以南地區(qū)將歸我們所有。這片地域其實就是整個遼東半島，足夠我們用的了。但是這里還有一個‘名分’的問題，需要我們去做北京政府的工作。雖說這是虛的，但是對于國內的輿論導向卻是非常重要的一步。這個任務，南宮平的北京辦事處已經在進行當中了。鑒于國內官場的腐敗規(guī)矩，可能要花點兒送禮的錢。”

說到這里，張自強嘆了口氣：“我從來也沒有擔心過我們統(tǒng)一全國的能力。但是我最擔心的，就是未來政府的廉潔問題。不論是歷史上的封建王朝還是現在的軍閥政府，就是在我們那個時空，腐敗也一直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心腹大患！如果我們打下了江山卻治理不好她，那么我們今天的所有努力就都白做了，都是無用功！這就是我今天要請大家討論的第二個問題了。”

“歷史上由中國人組建的所有政府當中，只有我們那個時空的新加坡政府是做的最好的。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個辦法：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對如何組建一個合理、高效、廉政的政府機構的問題進行系統(tǒng)的研究。這個研究小組的成員從我們這155人當中產生，大家自愿參加。這是關系到中華民族是否能夠真正崛起的大事，它的名稱就叫‘炎黃小組’吧！這個組長我來當，歡迎大家踴躍報名啊！”

“好了，現在我們就遼東問題請大家發(fā)言！”張自強說完，離開發(fā)言臺坐到了臺下。

段雨生走了上來：“關于遼東的問題，我認為現在已經達到了我們期望的‘立足’的目標，所以我本人同意就此休戰(zhàn)。但是，我們也不能忘了保護東北的資源、更不能讓日本人繼續(xù)得到這些資源！我們現在已經控制了日本的海路運輸，而在陸路上，日本人只有一條鐵路可以利用。所以，我提出一個建議：派兵占領中、朝鐵路的咽喉——安東，把安東變成卡住日本物資陸路通道的一把鐵鎖！這個地區(qū)原本就是由日本人控制的，我們現在占領它也是順理成章，不會有其它的糾紛。”

李清反駁道：“如果我們截斷了日本人的陸路通道，長春地區(qū)的殘余日軍就成了孤軍。兵法上講‘圍三缺一’，就是不能把敵人逼上絕路。困獸猶斗啊，絕望中的敵人是最瘋狂的，這一點我們不得不考慮呀！”

段雨生說道：“這個不是問題，只要我們在具體操作中采取點兒靈活措施就可以了。第一步，我們可以考慮跟張作霖的奉軍聯(lián)合行動、名正言順地占領安東。當然，主動權要把握在我們自己手里。第二步，我們可以與日本人進行秘密談判，允許他們通過這條鐵路向長春地區(qū)運輸物資，但是東北的戰(zhàn)略資源絕對不許運往朝鮮。而我們的商品運進朝鮮，我們還要大加支持和鼓勵呢！第三步，我判斷張作霖為了與日本人爭奪南滿鐵路、奪回長春和四平地區(qū)，他們一定會在這里做文章、給日本人使壞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置身事外‘坐山觀虎斗’，再暗中幫著奉軍對付日本人，這樣就會讓他們之間的矛盾越打越深！將來只要我們一宣布‘從安東撤軍’，他們肯定就會立刻打起來！那時候，就是我們奪取東北的時候到了！”

會場上的氣氛開始活躍起來。對于高明的“損主意”，大家一貫都是“無條件支持”的。這些人紛紛發(fā)言支持段雨生，讓這個家伙著實自豪了一把。

張自強最后說道：“雨生出的主意確實夠損的啊，他現在已經完全是個合格的‘陰謀家’了。如果再讓劉思揚這個老牌‘陰謀家’完善一下，這個辦法肯定能達到更好的效果！善弈者謀勢，一計可定天下呀！我們不僅需要實力，更需要智慧！吳志明的一個‘火攻計’，讓我們少犧牲了多少優(yōu)秀的官兵啊！我是天天盼著這里成為真正的‘陰謀家俱樂部’啊，咱們的‘陰謀家’越來越多，我們的前途就會越來越光明啊！”

段雨生說道：“這樣的稱呼不好，我們應該叫‘戰(zhàn)略家’，就是叫‘謀士’也比‘陰謀家’強吧？”

張自強繼續(xù)說道：“今天請大家討論的第三個問題，就是為即將開始的與英國的談判制定一個什么樣的方針。我們的海軍已經占領了新加坡、檳城和馬六甲這三地，英國的所謂‘海峽殖民地’盡入我們的掌握之中。為了中國未來的發(fā)展，我們必須把馬六甲海峽這個咽喉要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