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的兩個寵物，小白和小紅，都是‘出身貧賤’的‘棄兒’，回想起張小北第一次在胖哥魚鋪門外遇到這只白色的流浪土狗，那時的小白不知在外風餐雨宿、饑不裹腹了幾日，全身的毛發都簇成一團團，極其邋遢，整一個就像一座灰白的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立在雨中，除了那雙黑瞳還是澄澈外全身都臟兮兮的。而小紅，就是那只一直留戀在窗邊聽王昭君撫琴的紅嘴相思鳥，它也是在同一個雨天得以被張小北引進屋，可以得到王昭君的寵幸，這紅嘴相思鳥看來也是一只野鳥，除了鬢角處有一撮小白毛外與別的紅嘴相思鳥沒有任何區別。

就是這么兩個屌絲寵物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身價一百萬的演奏樂隊。

雖然它們的表演還有不少瑕疵，很多地方音準旋律節奏都處理的不好，但也算是一次完整的演出了。一般觀眾喜歡的都是它們表演時那幅看起來認真卻處處顯著呆萌的模樣。就像旁邊那兩個女店員就已經被它們這并不算出色的合奏給俘虜了。

張小北本想著可以留多點時間讓王昭君和它們相聚，可現在他想抽出一部分時間來研究一下王昭君的琴聲是否真的會對動物造成某些影響。

臨走前，張小北向寵物收容所借了一只邊境牧羊犬，小紅和小白依舊留在店內讓她們代為照顧，張小北也同意她們可以繼續帶這對‘寵物樂隊’出外表演，但演出所得費用張小北要求拿五成，兩位女店員欣然同意了。

在回到黎華公寓之前，張小北還在寵物鳥店買了一只能歌善舞的鸚鵡。

邊境牧羊犬這一品種的狗智商在犬類里面來說是比較高的，至少要碾壓那只土狗，而鸚鵡在音樂天賦方面也要遠高于紅嘴相思鳥。

既然那兩只屌絲寵物也能在王昭君的琴聲下成長為如此，那換上這兩個“高富帥”寵物不知效果是否會更顯著。

張小北讓王昭君把琴拿出客廳中彈奏，奏的曲子依舊是《何日歸》，王昭君的琴聲起了之后，這兩個新來的寵物的表現讓張小北十分失望。它們沒有像小白小紅那樣沉醉于王昭君的琴聲中。這只邊境牧羊犬一直在屋子里竄來竄去，它不像小白那樣只要王昭君琴聲一起就會安靜地像是一座雕像一樣，而那只鸚鵡也很不安分地在籠子里竄上竄下的，嘴里喊著：“要吃飯！要吃飯！”

果然不是所有的動物都能聽懂王昭君的琴聲，細想當日無論是流浪土狗還是紅嘴相思鳥都是聞琴聲自行而來，就憑這一點就能說明它們是特別的。

“昭君，你聽說過彼岸花么。”張小北突然說道，他覺得凡是隱藏在他們這些人之間的秘密都或多或少會與彼岸花有關。

王昭君微微頷首，說道：“傳聞是唯一能開在冥界的花，當人看到了開在冥界的這種花，此生一切都會留在彼岸，再也回不去，這‘彼岸’指的便是地獄。”

張小北點了點頭，當即脫掉上衣露出了自己胸前的那塊黑色印記。

王昭君先是驚地閉眼，爾后又緩緩睜開了眼睛，張小北的表情冷峻無比，像是在冷冽的寒風中孤立了很久。

張小北開口說道：“我不知這黑色的彼岸花印記從何而來，但或許我和你，和項羽一樣都是經歷過死亡的人。我們就是到了冥界還能回來甚至把冥界的彼岸花也帶出來的人。項羽的身上同樣也有彼岸花印記，我相信你身上也會有。”

王昭君沒有立即回話，她緩緩把右手伸起，手背向著張小北，唇微張，“你說的是這個印記么？”

只見她右手背上紅光一閃，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彼岸花印記，這紅色印記和張小北在黑境中在那扇門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你什么時候發現你手背上隱藏著這紅色印記的。”張小北問道。

“已經有些時日了。”王昭君說著右手輕輕掃著琴弦，“某日我在房中彈琴時便偶然發現我這手背上會出現這種紅色印記。不過因為不礙事，所以我沒有和你說。”

“你不要讓這印記消失，然后現在試著彈琴。”張小北說道，他想沒準異像只有在彼岸花印記存在的時候才會出現。

于是王昭君保持著手背上的紅色印記不消失開始繼續彈奏《何日歸》。

《何日歸》琴聲一起，那牧羊犬和鸚鵡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旁若無人地在自娛自樂。倒是張小北腦子突地一聲悶響，眼前卻像走馬觀花般出現了各種影像。

在這些影像中他看到了自己在永韻音樂館的舞臺上表演手笛，他看到了自己從青銅棺里出來后歡天喜地地跑到街上，親吻腳下馬路，他看到了把他埋進土中的那個忠奴的溝壑縱橫的臉，他看到了自己在酒池肉林中愜意地放縱，滿屋鶯鶯燕燕、歡聲笑語，他看到了自己提著一把精鋼長刀在擂鼓震天的戰場上廝殺，一個接著一個的敵兵在他這把長刀下身首異處。

他看到了自己再次意氣風發地回到了趙國的云中城，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容。

云中城這個地方確實讓他很難忘，當初自己為了示愛一將軍之女，私自調動一萬秦國士兵圍城唱歌，圍的便是這座云中城，當時的守城將軍是梁映元，他有一容貌極好的女兒，叫梁穎丹。當時張小北易名為張帥，是秦國的一名邊境將軍，被這梁穎丹的美貌所迷上，遂結合現代的泡妞手段耍了這么一手“圍城唱歌”的鬧劇。這事泄露傳到朝廷后，張小北只好丟棄軍職逃跑，被抓到了就是重罪啊。

當時的他覺得自己是不死不滅之身，有何可畏懼的，如果連一個妞都泡不到的話以后還怎么混的下去。所以最后他還是以另一個身份再次回到了云中城。

這些都是張小北所經歷過的往事，只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他為何會以第三人的角度重新看到過去的這些影像？若是自己的回憶不可能會看到自己的模樣在這些回憶影像中。難道這些影像是榕樹種子傳到他腦中的？

琴聲停了。

張小北眼前的影像也隨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