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這個覺呢是睡不成了,葉無憂認命的穿上外袍，被帶到了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

封建王朝的權利高度統一，生殺予奪都在特權階級的手里掌握著,而皇帝,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特權階級。和上次見面時完全不一樣的感受,皇宮里的皇帝，隨意的坐在御書房的御案之前,看似在批奏折，說是此世最尊貴之人毫不為過,權柄在握，威嚴自顯。

皇帝不說話，葉無憂行完禮之后，乖乖站著，也不出聲，反正今天晚上的覺是睡不成了,多熬一會少熬一會沒什么。

“坐。”皇帝等了等，沒有等到他想要的反應,知道這個小孩不是他三言兩語就嚇得住的，于是瞬間改了策略,“來福，御膳房送過來的糕點給顧世子上一份。”

御膳房半夜兩三點……啊，現在應該是丑時,凌晨一到三點時，這個時候還準備了糕點,皇宮的工作比996可怕多了。

“這么晚了，找你過來，朕已經查明了那藥方的作用,顧世子敬獻藥方，該賞，你想要什么賞賜？”

“陛下言重，”葉無憂聲音淡淡，他不喜歡‘賞賜’這個詞語，總覺得它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勁兒，讓人反感，況且，皇帝的賞賜，哪有那么好拿？

“只是湊巧而已。”

“朕可不這么覺得，在遇見你之前，太醫署所有醫者，都沒有看出來朕中毒一事。”皇帝意有所指，“無憂的醫術是從哪里學的？”

葉無憂：“……？”他好像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因為查不到他從哪里學的醫術拿的藥方，懷疑有人在暗處攪風攪雨，加上的確查出來自己中毒的事情，疑心重的皇帝這是懷疑上他了。

也是，女主用異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覺，尋常手段是不可能查出來的，自然查不到任何線索，皇帝一番搜尋，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這是把突破口放在他這里了？

葉無憂覺得皇帝能在皇位上端坐那么多年，果然不是吃素的，恩威并施剛柔并濟。

葉無憂眨眨眼，從腦子里翻出來一段記憶，原主小時候因為不被重視，照看他的仆人不盡心，讓還是個小豆丁的小世子跑到國公府后山，跌進了一個山洞里……他并沒有男主的大氣運，里面并沒有武功秘籍啊什么厲害的傳承，只是摔斷了手臂，疼了好些天……不過，現在嘛，他覺得這個傳承還是有必要存在的。

“如此神妙的傳承，既然落在了你的頭上，自當好好珍惜。”皇帝也沒想到，原本以為能問出來什么幕后黑手，沒想到葉無憂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系。既然沒關系，皇帝也不是小氣的人，給皇帝敬獻了那樣的藥方，也算是救駕有功，自當給予獎賞。

“陛下英明神武，”葉無憂點點頭，“能為陛下分憂是無憂的福分。”

“好，好好好。”皇帝哈哈一笑，“來福，宣朕旨意，顧國公府世子顧無憂，年少有為，恭謹有德，品行端正，君子有方，賞金彩琉璃瓶一對，軟玉如意一對，黃金千兩。”

“謝陛下賞賜。”葉無憂雖然不喜歡這些麻煩的禮節，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禮節，是特權的體現，是底蘊的呈現，不可避免。看在皇帝這么夸他幫他免除了很多麻煩的份上，葉無憂又給皇帝進獻了一瓶丹藥。

“陛下福澤延綿如長青柏木，這瓶丹藥，名為養壽丹，調養身體的圣品。”葉無憂微微一笑，“陛下為我大燕日夜操勞，勞累至深夜……這是無憂的一點小小心意。”

…………

養壽丹這樣的終極殺器祭出去之后，葉無憂覺得，只要他任務沒完成，皇帝的身體就不可能出問題，就會永遠是皇帝，所以燕郁這個皇子，算盤恐怕要落空。

第二天，宮里的轎子抬著進了國公府，隨行的正是皇帝身邊的主管太監來福公公，國公府瞬間運轉起來，在春和院靜養的老夫人都被驚動了。

來福公公為葉無憂掀開簾子，葉無憂身體輕盈一躍而下，沒有踩跪在轎子旁邊，用來做墊子的小太監。有些習慣是刻在靈魂上的，總會在一些小的細節上展現出來。

「嚇死，電視劇里演的根本不是真的！」

「皇帝的威壓太重了，謝主隆恩這幾個字我葉哥都說膩了」

「萬惡的封建社會」

「那個孩子好小，就已經成為了太監，每天被貴人們踩來踩去」

「我再說一句，幸好我生在了盛世」

葉無憂注意到了腳下的小太監，七八歲的樣子，臉上就已經是一片機械的麻木……

看到葉無憂的神情，來福公公眼神微微一動，眼底的笑意真實了幾分……宮里是吃人的地方，他們這樣的人，得到一點細微的尊重，都顯得難得可貴。

“這是怎么了？圣上這是？”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來了前院，看到葉無憂從轎子上下來的時候，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老夫人，咱家是來宣旨在的，準備準備，接旨吧。”

國公府的老夫人是有誥命在身的，并不用跪著接旨，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秋明院里的繼夫人，以及國公府的二公子，都要跪著接旨。

聽著來福公公宣讀圣旨的聲音，二公子顧曉寒終于把目光對準了不動聲色就搞出來大動靜的大哥。

他的這個大哥……憑什么這么好命？！一出生就是國公府嫡子，因著母族的恩澤，承襲世子之位，甚至文姑娘那般優秀的女子，都被皇帝賜婚與他，憑什么？！

好不容易鬧出了一點丑聞，讓祖母大動肝火，把人禁足，這才多久？他就得到了皇帝的嘉獎！金口玉言，就算不是真的，皇帝開口，也變成了真的！

年少有為，恭謹有德，品行端正，君子有方……如此贊譽——

“勞煩。”葉無憂接旨，從腰間解下荷包，把國家爸爸給他的金子放到了來福公公的手里，“大人拿去做個酒錢。”

來福公公含笑點頭。

“陛下看好你，世子可不要辜負了陛下的期待。”來福公公目光看向老夫人，笑吟吟恭喜，“老夫人有福氣，如此賢孫得圣上親口贊譽。”

“公公過譽了。”老夫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大家族掌事人的空場能力是很強的，又賞了來福公公一些珠寶，送走了對方。

宮里來的人離開之后，葉無憂這邊的氣氛就有點安靜，熬了一晚上夜的葉無憂覺得他在長不高的邊緣大鵬展翅，只想馬上回家補覺，并不想和其他人虛與委蛇，他手里還拿著圣旨，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

“無憂，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喊住了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注視著她這個從來沒有被重視過的孫子，國公府的世子，看著他沒有什么神情變動的表情，恍然覺得，孩子長大了。

“老夫人。”葉無憂微微頷首，“都是巧合。”他解釋了一下，只說他幫了皇帝一個忙，沒說具體的內容，“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顧老夫人怔了一下，才發現，剛才那個孩子沒有喊她祖母。

“母親，無憂進宮也是累了，應該不是故意無禮的，許是這兩天的禁足，孩子生了逆反心理……”繼夫人察覺到老夫人態度有異，連忙道，“我會說說他的。”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繼夫人，平時的她聽了這話，只會生氣無憂的無禮，并且關注的重點在無憂禁足為什么跑出去這樣的問題上，加重她對無憂的厭煩……可剛才，那孩子眼神黑沉沉地看過來，她卻覺得剛才的瞬間，有什么東西，從她身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