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清清往下一蹲,足尖點地,跑了幾步助力后,在懸崖邊上高高躍起,如出巢的晨燕般靈巧,縱身躍入山谷之中。
風在耳邊呼呼地刮,清清只覺得心如身體一般輕盈,所有紛亂思緒都通通消散而去了。部落中的古怪,殺手的追纏,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那些時刻積壓在心頭的事,此刻她全不再想。
近了,更近了,她已經(jīng)能聽見遠處嘩嘩水流聲,如珠玉四濺一般清脆。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能看見的蝴蝶越來越多,它們成群在樹上休憩,被清清一驚動,便撲閃著翅膀四散開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跳到了一株高大的紫藤樹上,淺紫色花瓣紛紛而下,落了清清滿頭,她無心去拂,借助了枝條反彈的力度,又一次高高躍起,轉過一塊巨大山石——
眼前是能讓人畢生難忘的絕美景象。
一線細流高懸在山壁,沿著山縫潺潺流下,匯聚在此形成一處清澈剔透的小潭。潭邊生長著幾株高大的紫藤樹與木槿花,此時正值花期,一片紫煙粉霞,如夢似幻。
更有無數(shù)深深淺淺的紫色精靈,在半空上下翻飛。每撲扇一次翅膀,便是絢爛的珠光閃動,流光溢彩不過如此。
它們停留在水邊或樹梢,瑰麗美好的色澤,就像是有神女剪碎了朝霞,從九天之上隨意拋灑而下,正巧落在了這處秀美山谷中。
有清涼的水汽不斷撲來,為清清一點點驅散正午的暑氣,她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胸口因劇烈運動還在起伏不定,心中卻只余四個大字——
不虛此行。
有一只手伸過來,為她拈下頭上的花瓣,清清一回頭,見裴遠時正垂著眼看她。
“你輸了!”她揚起下巴,“我都等了你兩炷香。”
這當然是夸張之語,從他們出發(fā)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一炷香。
裴遠時只低聲應下:“師姐輕功了得,棋高一著,我輸了。”
清清得意一笑,便不再管他,回過頭又看景色,喃喃道:“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她小心邁步,繞過一從又一從盛開的花,走到了水邊上。
潭水清澈,底下長滿青苔的石底清晰可見,一叢叢纖長水草柔柔地在水底招搖。閃著微光的水面上,落了不少粉粉紫紫的花瓣,正隨著漣漪慢慢漾開。
清清見了,又撫掌嘆一聲:“好!”
好似在看雜耍,而不是在賞美景。
這中氣十足的一聲贊嘆又驚動了水周的蝴蝶,它們紛紛飛走,四散而去。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在這只有叮咚泉聲的僻靜山谷中尤為明顯,清清回過頭,尷尬地說:“你笑什么?”
裴遠時走到她跟前:“我笑師姐。”
“我就知道!你笑我粗魯。”
“我笑你可愛。”
要不是站在濕滑的水邊上,清清差點驚到跳起來,她面頰刷一下緋紅,難以置信地盯著裴遠時。
盯著他嘴邊上那抹輕飄飄的笑。
她受不了他看著自己這樣笑,立刻指責:“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裴遠時不解地說:“我說了什么話?”
“你,你未經(jīng)允許,就擅自夸我。”
“那我此前夸師姐輕功了得,你也沒說什么。”
“這不一樣。”
裴遠時又笑一聲,看上去心情極好:“怎么不一樣?望師姐明示。”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她高了一個頭,這么笑著低頭看自己的時候,清清總會有些受不了。
她咬牙切齒:“你,你不要自作聰明,自鳴得意,最后自作自受!”
她往前一步,逼近眼前可惡地笑著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狠狠點在他胸口,一字一頓道:“自、作、自、受。”
裴遠時卻抓住她氣勢洶洶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摩挲了兩下,低聲重復著她的話:“嗯……自作自受。”
清清一驚,又想起那日在樓梯上的對話——
“不是忍受的受,是享受的受。”
她驚疑不定地打量他,看到他嘴角仍有笑意,那眼神卻越來越暗,顯然是意有所指。
哇,膽敢在師姐面前花招百出,玩什么話里有話的把戲!
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清清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用力把手抽回,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眼下被占了上風,纏斗無濟于事,別給她逮著機會,到時候狠狠扳回一城,他再怎么求饒,她都不會聽。
清清不再理會壞師弟,慢悠悠圍著泉水轉了兩圈,又彎下腰,掬了一捧清水潑灑在臉上,頓時倍覺清爽。
他們這次出行,是打算在外過一夜的。
原因無他,莫鳩此前信誓旦旦地說,這蝴蝶之所以聚集在此,是為了求偶,它們的鱗翅能在夜里發(fā)光
一旦夜幕降臨,它們會圍繞著水池翩翩起舞,力求自己閃爍的熒光與飽滿的翅膀能吸引到伴侶。屆時,這片幽靜秀麗的小山谷,會真正如同星河灑落,美到不似人間。
他極力描繪那樣的盛景,清清哪受得了這個。她當即便興致勃勃,問了一大通,連夜收拾了包袱,準備在蝴蝶泉便過一夜。
至于這包袱——起初清清拿著,后來一直掛在裴遠時身上。清清并不體諒他大病初愈,他哪有半點虛弱樣子,反倒是自己精神不濟,不便背負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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