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博士不給尤辰星打電話,反而給云宛打電話，接到的時候，云宛也覺得很奇怪。

然后聽了鄭博士的描述,云宛又覺得,可以理解為什么給自己打了。

“估計他也是很不確定吧,鄭博士自己肯定沒問題的,往上數父輩三代都是在科研院工作的。”

“和國安局合作之后，對信息的核實應該也會很謹慎，怕提供了錯誤信息,也對他提供的人不好。”

至少這通電話里,云宛是能感受到這種小心翼翼的。

回歸通話本身。

“鄭博士說,他當時判斷的時候，因為這個公式很基礎，感覺每個實驗室或多或少總是會用到，在幾個實驗室里面拿不定主意。”

“譚主任是后勤的,又在科研院工作了大半輩子,其實和大家的關系都搞得很好。”

這點尤辰星知道,當初去科研院的時候，在云教授的實驗室里，他們科研人員沒時間去拿做實驗的輔材，下了班譚主任不讓底下的人送,他順路便親自跑了這一趟。

針對這個行為，云宛說起來的時候并不驚訝，云教授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從譚主任手里接過材料的時候，也沒有特別的受寵若驚，從這一個細節就能看出來，雖然已經是主任了,但如果方便，他還是經常給各個實驗室跑腿送東西的，大家對他的到來才會這么習以為常。

換言之，這么一個細節就可以見得，譚主任和科研院內實驗室的關系都不錯。

關系都不錯，這個特征，便又契合了他們排查情報人員的重點標簽之一。

云宛：“鄭博士是看你們給他發的視頻想到的，他看到了譚主任當時去他們實驗室做耗材記錄的時候，然后想起來的細節。”

云宛盡量用鄭博士的原話道。

“他說，第一個錯誤公式因為很基礎，所以一直拿捏不好，然后國安局的時間段排查資料，又遲遲沒送過來，他在幾個實驗室里猶豫。”

“這個公式也不是什么機密公式，就很正常，所以他想的時候，有時候會把這個公式寫到自己的筆記本上，只要實驗室有空，他就去核對資料。”

“那天……”

鄭博士的話似乎又響在了云宛耳際，聲音糾結道。

——“那天譚主任來了，我們核對的時候，我本子就擺一邊的，上面有半個殘缺的公式，譚主任恰好就瞥到了。”

——“其實他也沒說什么，只是問了我一句，是不是要進實地測驗了，問的我一頭霧水。”

——“我說不是。”

——“譚主任就笑笑，說那是他會錯意了，畢竟他不是專業的，只是之前云教授的項目成果在修訂的時候，他看到過這個公式，還以為我到燃料這一步了……”

說到這個地方鄭博士又短暫的停頓了下，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還是如實道。

——“現在回想起來，譚主任一直搞后勤的工作，但是對各個實驗室的總體進度，似乎也非常了解一樣，如果換別人來和我說這個話，我第一反應肯定是，他怎么會知道我實驗室的進度？”

——“但是換成譚主任，我卻沒有這個感覺，仿佛因為他資歷老，又或者在科研院工作了太多年的原因，我心里上在默認他是懂的很多導彈實驗室的基本流程的，故而他提那么一句，我當時只把后半句聽進去了，知道他在云教授實驗室看過類似的公式。”

——“但其實回頭思考，現在覺得是很不合理的。”

鄭博士科研出身，最講究嚴謹，心里有了這個念頭之后，也并不是給云宛第一時間打電話。

——“你知道的，第五科研院許家的人，管五院的統籌的許安白也經常在腺素科，有了懷疑我就不好去后勤了，想到了他，就問了他一下。”

許安白給鄭博士的結論截然相反。

——“他說，他們五院除非是以后要搞核科研的，否則做后勤的人員，最熟悉的，是什么耗材適配什么實驗，一個實驗室的項目不止一個，能叫出耗材適配實驗名字就很不錯了，要知道一套流程，還是很不容易的。”

——“說是，畢竟不是專業學過的，沒有相關知識，然后后勤有點靠人情世故的處理能力，他是專業出身的，非專業出身的，一般不會管這些。”

云宛：“鄭博士的意思也挺清楚的，他想說，平時打著照面不覺得，但是冷不丁回想的話，覺得譚主任其實對實驗的關注挺多的。”

云宛組織語言，再度肯定道，“對，多的來，超出了他本身學歷認知的范圍。”

尤辰星思考一霎，點頭：“他提這個恐怕有大幫助，下周我會把對譚主任的調查安排下去的。”

又想到什么，尤辰星問：“你不是說你覺得總見到他嗎，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個啊。”

云宛回憶道，“之前不是要兩個院士擔保我爸嗎，不送他去檢察院？”

尤辰星點了點頭。

“除了周二叔以外，我爸和科研院其他人不能說不熟吧，半生不熟的，他和相關團隊的關系好，但只是不惹人討厭，不擋別人的路，加上我的原因吧，我媽走后，外祖家雖然刁難我大伯，但是在前途上沒有刁難過我爸。”

“孔家做事風格比較……橫。”

“所以他不得罪人，大家也和他表面關系都不錯，評選院士的時候，資格資歷還有項目成果都到了，也沒有人反對過之類的。”

“但論起深交，也就周家了。”

“所以知道擔保人會承擔責任，我爸這個事兒又在國安局辦的時候，大家都沒有國安局的關系，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也沒有人愿意當這個擔保人。”

“那段時間我就一直在科研院跑，想每個院士都問一問，然后時不時的總能撞見譚主任，有時候譚主任會問我兩句，還會出出主意什么的，對于院士到底在不在，他管后勤，是真的出差了還是不想見我，他心里也都有數，會和我說下。”

“不過譚主任和大家關系都好，我能算他看著長大的吧，我沒當回事過。”

“鄭博士說起來，我就想到了，感覺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他問我爸的事情，次數總覺得，有點多了，如果用險惡的心理來揣測的話，也不是不行？”

云宛從小在世家長大，就算很多事沒見過，也都是聽過的。

別人給予恩惠給她，她也不會覺得該感恩戴德，往往會深入多想下這背后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