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不再問，酈玉卻不服，對著那字帖臨摹起來，想寫出一筆不輸葉椋羽的字，讓容皓吃上一驚，好間接證明洛衡的厲害。
他寫，君玉就看，垂著眼睛，也許是察覺到容皓在看他，抬起眼睛來看了他一眼，仍然是和以前一樣的一雙眼睛，也仍然帶著笑，但容皓卻覺得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
他伸出手來，想像以前一樣摸君玉的頭，快摸到時卻不自覺地放下來，摸了摸他的肩膀。
“小怎么了？”容皓輕聲問。
“沒怎么，”君玉也輕聲回答：“只是有點累了。”
容皓心中震動，如同有一根弦被撥動了，牽扯著五臟六腑都吊起來。面上仍然笑著，道：“也許歇歇就好了。”
君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但容皓知道他不是累了。
少年人總要有這么一天，發現著世界其實是一座五指山，自己就算拼盡全力，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對于君玉而，敖霽的離去就是那座五指山。在那之前，他在東宮的日子安穩快樂，雖然不是事事順遂，但至少底子是無憂無慮的。然而一道調令下來，敖霽遠赴邊疆，生死未知，他的世界瞬間缺失一角，補也補不回，再不諳世事的少年，也會在一瞬間洞悉這世界的殘酷。
早知道這天都會來，但是因為是君玉，才顯得格外殘忍。
“今天外面天氣挺好的，小好不容易好了，出去逛逛吧。”容皓笑道。
“對啊，咱們去看鐘將軍練武吧。”酈玉提議道。
君玉搖頭。酈玉又提議了兩三件事，他只是搖頭，等到酈玉快生氣了，才道：“我要去騎馬。”
“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玩。”酈玉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低聲念叨道：“你等著吧，等我移情別戀，你就知道錯了……”
酈玉不是伴讀，只能算個不入冊的侍從，雖然在宮中行走沒什么，但縱馬還是不敢的，君玉偏要去騎馬，實在有點故意躲他的意思。
容皓其實最近極忙，但也不放心君玉一個人去騎馬，于是想跟著他去馬廄，一面走，一面笑道：“那匹馬倒是好馬，就是野了點，敖霽花了整整兩天才馴服了，不然騎都騎不了。”
敖霽走之前，君玉生他的氣，不肯見他，其實也偷偷注意他什么時候回來，鳴鹿機靈，偷偷去看了，回來告訴他：“敖公子每天天快亮才回來，一身塵土，疲憊得很。”
西戎人是直接從草原的野馬群里套馬回來的，這匹是野馬群的首領，桀驁難馴自不必多說。若只是為了留給君玉隨便牽出去炫耀，敖霽沒必要這么辛苦地非要馴服它。
他總是想要君玉變得更厲害，騎馬打仗，肆意瀟灑。
君玉換了騎裝，他最近身量在長高，漸漸有了青年未足的身形，又穿了一身玄色，十分英挺，自己上馬鞍，動作不甚熟練，容皓看著，便要伸手幫他。
他卻垂著眼睛道：“我見過葉椋羽這名字。”
容皓怔了一怔。
“是在殿下的書桌上。”君玉仍然連眼睛也不抬：“是一道回京的調令。我想找玉鎮紙來玩，無意中看到了。”
調令上寫著召原太子少傅，南侯葉恒回京敘職，下面加了個名字，叫做葉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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