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是那安靜里面多了一些東西。下午的體育課姜雨請假，戚然作為特例，是被允許可以不用去參加各種跑跳或者社交方面的活動。所以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戚然在看書，表面上是這樣。可姜雨知道他看那一頁書，已經看了將近有十分鐘。十分鐘足夠做很多事，當然包括看到另一頁。姜雨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她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戚然轉頭看她。他的眼睛有些紅，這讓姜雨不得不懷疑，他剛才哭過。“周末到了，你想去哪兒玩啊？”戚然轉過頭，繼續盯那頁書。姜雨把書抽走，翻了翻，覺得奇怪：“這上面有什么啊？你都快要看出花兒來了。”這是一本包了封面的——《機器與意識》姜雨細細看上面的內容——媽呀，她都看不懂啊！姜雨把書還給他，把他繼續出神的臉扳正面對自己。“戚然，聽到我說話嗎？”戚然拿筆在紙上寫：“我想一個人呆著。”姜雨呃一聲，又托腮兩眼亮晶晶看他。“你說出來，說給我聽我就走了。”戚然直接別過臉不看她。這回不管姜雨怎么鬧，他都不再理她。姜雨自討沒趣，又灰溜溜跑回自己位置坐好。與戚然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她悵然若失。有時候她覺得他就近在眼前，有形體，有溫度，有感覺，可有時候又覺得他遠在天邊，看得見卻摸不著也聞不到。真是——讓人難受啊。一節體育課過得格外漫長。姜雨看著教室外的籃球場上，同學們狂奔歡呼的聲音，激動不已。要不是親戚親臨，此刻她應該也是那球場中揮灑汗水中的一員吧。想到籃球，又想起下周跟五班的籃球賽。姜雨問戚然：“戚然，下周的籃球賽你參加嗎？”戚然照常不理她，可姜雨卻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一節青春洋溢的體育課就在姜雨趴窗的遙望中結束。隨著下課鈴聲打響，朝教室移動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鼻尖里充斥的汗味也越來越濃。滿頭大汗的男生們打打鬧鬧進教室，分水的，拉凳子的，開風扇的，教室里是熱鬧非凡。鄭乾剛坐上位置，就聽到教室后門有人喊他。才回頭，一瓶水飛了過來。他沒接住，水砸到戚然的手臂上。拋水的同學明顯沒意識到會發生這種事，戰戰兢兢的坐回自己位置，小心看戚然的反應。鄭乾趕緊拿起水，說抱歉，而后眼睛掃至那人，無聲罵了一句：“沒長眼睛？？”拋水的同學做了對不起的動作。戚然感覺手臂有些濕，正要用手擦，鄭乾從抽屜里又拿出一張紙巾，按在他的手臂上。他笑：“不疼吧？”戚然沒理他，看著他把餐巾紙從手臂上拿走后又繼續發呆。歐陽昭一換好體育服跟一群人進教室。“這一把，咱們班說什么也會贏的吧？是不是鄭乾。”“什么？”有女生問：“問你這回跟五班的籃球賽，咱們班鐵定能贏吧？”有人笑：“我們可不想多出這么幾個大哥。”鄭乾發完短信回頭，“那肯定的啊！五班那些人，哪能做我們大哥。不過這回你們得選出能耐點的拉拉隊，上回那些比不過五班。你們也不看看人家五班的拉拉隊穿的什么衣服，你們穿的什么。絲毫激不起我們的求勝心。”全班人都笑。“瞎說，明明是你們球員體力不好，頂不住人家五班的持久戰，還怪我們啦啦隊不給力。”“就是。”有人附和。這句話一說出來，男生們都沸騰了。“說誰頂不住持久戰呢？！誰？要不要試試？？”空氣里暗藏某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氣息。那女生笑罵：“神經病啊你們。”歐陽昭一一坐回位置，姜雨就拉住她問籃球比賽的事。“我們班的球員都有誰啊？”歐陽昭一在教室一個個點過去。教室后門有兩個男生正用門框練云體向上。歐陽昭一指著其中一個穿黃衣的，略瘦的說：“那個，楊天，旁邊那個黑衣服的比較帥點的，鄧堯。”她又往教室陽臺外用水玩鬧的兩個人指，說：“娃娃臉那個，譚政。另一個高高帥帥那個于濤。”她往戚然旁邊那人一指，“隊長，也是體育委員，鄭乾。這幾個都是比較厲害的，其他的也還可以，只是比較零散，不固定。”姜雨嘗試性的問：“那——如果要加人呢？”“加誰？”姜雨沒誰，可歐陽昭一猜到了。她驚訝：“不會吧。”姜雨噓的一聲示意她小聲，她轉頭看戚然，見他沒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后，細聲說：“我見過他打球，很厲害的。”“我想讓他多接觸大家。”歐陽昭一笑，“得啊你，拯救大兵瑞恩呢。”姜雨臉紅，“才不是。”“那是什么？”歐陽昭一勾著她下巴，挑逗道。“我希望他在他的小世界里生活的同時，也能感受到我們大家。”姜雨說。歐陽昭一挑眉，“沒問題啊，你找個時間跟鄭乾說一聲唄。”此時鄭乾也加入到后門做云體向上的男生堆里。鄭乾一看就知道是男生里的主心骨，他一過去，所有人都圍過去。儼然成了中心。他輕輕一跳，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掛在上面，更顯得人修長有力。他的手臂因為出力鼓起了一大塊一大塊的肌肉，看著——姜雨還沒想好用什么詞形容，余光里看到戚然在看她。她回頭看去時，戚然已經移開視線。“我把他號碼給你，你等會兒加一下他微信。”姜雨忐忑：“昭一，你幫我跟他說吧，怎么樣？我看他不太好說話啊。”歐陽昭一抬眸看她一眼，嗤笑一聲，又繼續看手機：“看你這小膽子嚇的，把你懟貝婉言的雄心壯志拿出來。”“可是他那么壯，打人會很疼的～”姜雨還試圖哀求。歐陽昭一放下手機，認真看她：“你說真的？”“嗯。”姜雨小雞啄米似的忙點頭。“鄭乾～”歐陽昭一突然回頭喊，姜雨奇怪她要說什么。哪知她突然說道——“你告訴姜雨，你會不會打女人？打得疼不疼？”姜雨的腦袋好像被人塞進一個超級大的炮，轟的一下就點開了，炸得她是外焦里嫩。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班里的人都已經笑成一團。鄭乾回頭看她，笑得眼睛里像帶了光。譚政打趣：“阿乾不打女人，只親女人。”周圍的人又起哄。姜雨幾乎是沒臉見人了，以至于鄭乾的視線一經過她時，她都要緊張移開。只不過她只顧著尷尬，沒看到戚然多次回頭的目光。今天周五，歐陽昭一怕周一來不了早，決定先把教室打掃干凈再走。所以下課時，姜雨讓戚然先走了。戚然這一次下樓比以前慢，他來到單車棚時，還回頭看教室方向。夕陽的光紅得灼心，天光卻顯得有些暗淡。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姜雨跟歐陽昭一打掃完教室下樓。“下個月我們樂隊的匯演你真要來？”歐陽昭一問。“是啊。”“那我得提前給你弄票。”她說，“你幾個人？”姜雨想了想，“能多要嗎？”“我盡量。”“四張。我哥哥一人一張。”歐陽昭一：“哦～說到哥哥，那天來學校找你的是你哥？”“對啊。”歐陽昭一露出贊許的表情：“不錯哦。”姜雨笑：“是吧，特別是我大哥，那簡直就是帥得人神共憤！”“軍綠色襯衣那個？”“嗯。”歐陽昭一遺憾一笑，“那可惜了。狂野一點的那個得票比較高。”姜雨：“他？？有沒有搞錯？他這個人很賤的，又很小氣，脾氣也不好。”姜雨撞了撞她的手，“哎，那你覺得呢？”歐陽昭一神秘一笑：“不告訴你。”“你真壞！”兩人追逐著跑下教學樓，才出校道，鄭乾他們打完籃球也要出學校。姜雨嚇得趕緊往歐陽昭一身后躲。而后者很不給她面子的朝身后的人喊：“哎，鄭乾，有人想要你微信！”姜雨想阻止她卻已來不及，鄭乾在一幫人起哄下推推到姜雨跟前。他剛打了籃球，滿頭的熱汗，眼睛像是水洗過一樣，明晃晃的。他的臉很紅，姜雨知道肯定不是因為害羞才紅的。“把你手機拿來，我掃你。”他說。“喔～我掃你。”周圍的一群人怪叫。姜雨的耳朵紅得能滴血，她從包包里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添加成功后，鄭乾看她，眼神不自然的往旁邊飄移。譚政推一下他，“咦，眼睛看哪兒呢？”姜雨原本就很尷尬，如今被他們這么逗著，顯得更不自然了。她拉起歐陽昭一的手臂往外走，不敢回頭看他們。“我們先走。”歐陽昭一淡定的被她拉著，回頭跟他們揮了揮手。終于出校門，姜雨臉上的熱開始退下去。“尷尬死了。”歐陽昭一白她一眼，“有什么好尷尬的。”“剛才全班都在笑我。”“因為你的問題太可愛。”“那你也不能當眾說出來啊。”歐陽昭一看她幾秒，又嘆氣：“你怎么這么傻呢？你就只知道貝婉言在女生中的地位，就不知道鄭乾在男生圈中的地位啊？”姜雨不明白：“什么意思？”“不明白就算啦！太陽要落山了，小兔子乖乖趕緊回家，不然大灰狼要出來找吃的了。”姜雨邊走邊想歐陽昭一話里的意思，導致她回到小區時，就連站在斜對面特別顯眼的大草坪上的戚然，她都沒看到。姜雨上樓后，戚然也回去了。他回到樓層時，在門外等了好久。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褲兜里，跟他一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