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吃飯完又玩到很晚才散，不過于濤沒來，姜雨看出戚然有些失望。次日的決賽，姜雨跟戚然一起去得很早。他們家離市體育館比較遠，出門搭了地鐵，到中心市場還要轉乘一次才能到達。到體育中心時，外面已經等了不少人，不過鄭乾他們還沒到。姜雨跟戚然兩人找了地方坐下準備吃早餐。正要從包里拿出牛奶，方穎順著臺階跑了上來。“你們也這么早啊？”姜雨抬頭：“方穎。”“姜雨，戚然。”方穎招呼著，一屁股坐在戚然身邊。而戚然動了下身子，朝姜雨靠近。“你吃早餐了嗎？”姜雨從包里拿出歐陽女士做的蛋黃酥，遞給她。方穎看了一眼，擺了擺手，“火氣大，會長痘。”姜雨愣了一下，笑著把兩個蛋黃酥塞進戚然手里。戚然很自然的接過，撕開包裝后又把蛋黃酥給她。姜雨看方穎：“你們班今天有幾場？”“聽說是三場。”“哦。”姜雨點頭。兩人顧自埋頭吃東西，沒人再說話了，空氣突然間安靜這讓方穎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想了下，看戚然：“我覺得冠軍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你們球隊。”戚然沒應，反倒是姜雨樂呵呵看他：“戚然有信心嗎？”戚然嗯了一聲。方穎覺得心里的那股不適更加濃烈了。她轉頭看著灑在身后的朝陽，忽然胸悶難當，想著可能是夏天的緣故。方穎的同伴上了廁所回來，遠遠的就喊她：“方穎，進場了。”方穎回頭應了一聲“好的”，然后看向戚然：“我先走了，等會兒過去找你們。”姜雨點了下頭。待她遠去后，姜雨撞了下戚然的手：“哎。”“？”戚然看她。“你怎么對人家那么冷淡？”“難道你喜歡我對她熱情？”戚然反問。姜雨哼一聲，白他一眼：“你敢。”戚然無聲笑。兩人吃完東西，鄭乾他們也大搖大擺的過來了。他提了一大包東西，偏著頭跟身旁的譚政說話，表情有點凝重。而平時都是以嬉皮笑臉示人的譚政也難得的沒了笑臉。姜雨起身揮手：“我們在這兒。”鄭乾叮囑了什么后，幾個人加快腳步往他們這邊走。“來得挺早。”鄭乾說。姜雨在他跟譚政臉上來回掃，問：“你們倆發生什么事了？”“沒事，走吧，入場。”鄭乾說。戚然起身，看著譚政：“你是不是腳歪了？”譚政臉色微變，下意識就動了動腳確定自己沒事：“我沒事，就一點點毛病，不影響打球。”一提到這個，鄭乾的臉就更黑了。如果少了譚政，那勝算將會大打折扣。可要強撐上場，那后果誰都無法預料。見所有人都沉默，姜雨急忙從包里拿出她準備好的跌打損傷。“我這有點藥，譚政你先擦擦。”“沒用，他走路跟平時都有些不一樣了，如果強行上場，可能會加重病情。”鄭乾說。他們這幫人里，就這幾個的技術能拿得出手，其他的人平時小打小鬧還能稍作應付，一到關鍵時候還得這幾個人出場。可五強中少了一強，那情景就大大不同了。不管是運球配合或者戰術的運用，都會差很多。“那，那怎么辦啊？”姜雨看著大伙凝重的臉，不安道。“要不，我們也別那么使勁兒了，反正都到這步了，是不是冠軍無所謂。”“都到這步了，說不拿冠軍，誰也不服氣。”譚政擰著眉道。這是姜雨第一次見娃娃臉動怒，一時之間也不敢再說話了。正事少年心性，誰都想贏。“上場你少運球，一拿球就傳給其他人，盡量避免球在你手上逗留過久。”戚然說。鄭乾擔憂，“可我擔心別隊發現他的異樣后會想辦法從他那對我們進行突破。”比如堵著他，不讓他傳球，耗死他，逼急他。鄭乾擔憂的也正是其他人所擔憂的。如此一來的話，這場球賽就會十分難打。會館里傳來讓各球隊集合進行抽簽的廣播。鄭乾：“先進去吧。”昨日四組的第一里，他們球隊已經跟其中一隊比過，今日再贏兩場，就能坐穩冠軍之位。今日來看球賽的人分外多，昨天還剩有很多空位的觀眾臺如今卻是人滿為患，一眼看去黑壓壓全是攢動的人頭。戚然一進門，一群女生激動地站在觀眾臺上大喊。為了防止被噴，姜雨一進門就與他們分開，獨自一人上了觀眾臺。坐下才發現方穎在她身旁。“方穎。”方穎轉頭沖她笑笑。姜雨坐好時，包里的手機響了。她翻了一會兒，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響，而是戚然的。她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媽。姜雨往球場找戚然的身影，見他們正在熱身，此時下去好像不太好，就接起了電話。“阿姨。”戚雪蓉在電話那端頓了幾秒，問：“然然上場了嗎？”“嗯，已經上了，在抽簽。”“那我一會兒過去。”掛了電話，方穎看著她將戚然手機放回包里，問，“戚然的手機嗎？”姜雨把他手機放好：“嗯。”正要拉上拉鏈，她的手機也響了。歐陽昭一站在會場門口，踮腳往里張望。“你在哪兒呢？”姜雨起身朝外看，身旁有人欲要坐下，姜雨說了聲“不好意思，這里有人了”，又繼續找歐陽昭一。她從上往下數，她所在的那排在倒數第五排。“你往里走，我在倒數第五排。”歐陽昭一沒掛電話，一路找過來，看到站著的姜雨，興奮的跑下去。兩人坐好后，姜雨問：“怎么來這么晚？”“今早出來堵車。”歐陽昭一看她，“有紙么？好熱。”方穎歪過頭看她：“嘿，歐陽。”“方穎，你也在啊。”“嗯，來為你們班的球員加油的。”歐陽昭一笑，在方穎坐直身體的瞬間，意有所指的看了姜雨一眼。姜雨不解其意，問：“怎么了？”歐陽昭一擦了擦額頭的汗，輕嘆口氣，“沒事。”抽完簽，兩方球員原地準備一會兒，球賽開始。譚政果然沒有像以往一樣經常運球帶球了，他一拿到球，就想方設法的把球傳給其他人，這樣的整場球賽下來，對于五個人的配合也沒多大影響。戚然他們這一組又是一場精彩的贏球。接下去就是冠亞軍爭奪賽了，所有人都很激動。“哎，方穎，鄭乾他們那一隊有點不對勁啊。”方穎的同伴說道。“嗯，這一場球賽，他們的防守很保守，很少主動進攻了。”歐陽昭一跟姜雨轉頭看她們。“他們球隊里應該是有人受傷了，為了緩解那位球員的壓力，五個人的戰略臨時做了調整。”方穎道。她話雖輕可語氣里透出的沉重卻讓姜雨不由得緊張了。就連她們都看得出，那接下去的那場比賽會如何呢？戚然他們一出場，就將譚政圍成一團，場外的人也許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姜雨知道譚政的腳可能是加重了。姜雨很忐忑。沒一會兒戚然跑上觀眾臺來，他略過的身影吸引無數人驚嘆愛慕的目光。姜雨覺得她帶來的藥可能是要派上用場了，小心從包里捏出那盒藥。戚然向她走來，俯身輕聲說道：“姜雨，藥呢。”姜雨的心砰砰直跳，她把藥放他手里，不安道：“怎么樣了？”“沒事，放心。”戚然正要走，方穎突然橫過她的位置，一把拉住戚然的手腕。姜雨看著眼前女孩子細白的手，顯得很震驚。戚然回頭，眉頭蹙得很近，用力掙開她的手。方穎尷尬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跟你們爭奪冠亞軍的另一個隊伍可能已經知道你們的情況了。”“知道了。”戚然說完轉身離去。姜雨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她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方穎越過她，抓著戚然的手的那一幕。她的心在狂跳，下意識去看方穎。方穎沖她笑笑，然后又淡定自若的直視球場方向。歐陽昭一拍了下姜雨的手，又是那一抹意有所指的目光。剛才姜雨沒看懂，這回，懂了。方穎喜歡戚然。休息時間結束，冠亞軍決賽正式開始。與戚然他們比賽的是市里某個大學的籃球隊，他們一個個高傲得如巡街的大公雞，一邊扭頭扭腰轉角原地跳做熱身，一邊用一種審視又輕蔑的目光盯著戚然他們。球賽開始沒多久，姜雨就發現了賽場上的不對勁。與戚然他們比賽的那個隊伍故意采用拖延戰術的打法，專門克制腳部帶傷的譚政，頻繁將球投給防守他的隊友或者一旦譚政拿到球，幾個隊員便同時上前進行封鎖，試圖阻止譚政傳球。譚政跟楊天有些煩躁，以至于在接下去的球賽里幾次犯規，幾次失誤，對方隊員計謀得逞，樂得只差歡叫了。戚然他們被糾纏得很被動，截止上半場休息，對方得分26，比他們多出18分的大差距。最重要的是，譚政的腿似乎越來越不妙。姜雨看得焦急，恨不得飛下去給他們一聲加油安慰，身旁的方穎突然說道：“這場比賽，只怕要輸。”她的同伴也道：“不是只怕，而是絕對會輸。”姜雨心驚：“不會吧，戚然跟鄭乾都很厲害的。”方穎看她，一臉的遺憾：“他們輸了，我也很難受。可籃球是團隊賽，不是個人賽。光光只有一兩個人厲害，是沒用的。”在姜雨沉痛的心情下，一聲沉悶的哨聲打響了下半場開場的鐘聲。這一場譚政依然被對方球員死死防守，戚然他們依舊很被動，聽著場外熱烈的歡呼聲，姜雨有些高興不起來。她看著球場上的戚然，突然有些難過。雖然勝負只是一字之差，而且這一次的失敗也不代表什么，可她還是很難過。她想，如果贏了冠軍，戚然的存在就會被其他人承認，甚至沒人可以小看他。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陣震動天地的歡叫聲，她定睛看去時，戚然的球已經入框了。所有人都振臂高呼。就連身旁的方穎還有她的同伴也高興得跳起來。“哇塞，好厲害啊！”“天吶！簡直神了！”方穎嘴角的笑意開到最大。姜雨拉住歐陽昭一的手，緊張又激動問：“剛才發生了什么？”歐陽昭一兩只眼睛緊緊盯著球場，摸了摸她的頭，像哄小孩似的：“乖，先看球，回去再告訴你。”姜雨還要問，歐陽昭一指著球場說：“先看球，不然等會兒你什么都不知道。”說著，姜雨急忙把注意力重新投在球場上。戚然他們已經改變策略了。他們把譚政作為棄子，以兩兩為組，進行側方進攻配合。鄧堯拿到球后傳給鄭乾，鄭乾往前跑，到達欄底時把球傳給后方三分投籃區的戚然。戚然做出假投籃的姿勢誘使對方球員將注意力轉移，然后再把球傳給早就向籃板下方跑去的鄭乾，鄭乾拿到球后輕輕一跳，籃球入框。場內的氣氛已經嗨到極點。前方觀眾席上有人激動得罵出粗口。“他媽的，那個8號太他媽帥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束手就擒的！我看得出來！艸，這么帥還這么聰明，我真恨我自己不是女人！”“8號加油！8號加油！”“艸！這幫猥瑣男！居然敢擋8號的路！8號懟死他！撞死他！”所有人都瘋了。戚然他們把比分拉近后，距離終場還有四分鐘。對方隊員搞起了持久戰，故意犯規搶球不讓戚然他們有除了發球外的碰球機會。眼看只差一個球就能贏他們，場外的觀眾們無不屏息靜看，緊張又激動著看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傳球。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所有人都覺得無望的時候，受傷的譚政拿到了球。這回他劍走偏鋒，獨自運球往前沖，戚然他們緊隨其后沖上。就在譚政跳起投球時，不小心被對方球員撞到，戚然只要跳起拍球就能將球再次投入框中，可他的第一反應是半俯身彎腰，用背擋住即將摔落的譚政。譚政下落的過程有了緩沖，落地時轉換腳部用力，避免了再次受傷。這時候鄭乾從后撲上來，奮力躍起，一把搶過球后，在倒地之前把球傳給了后方的戚然。戚然拿到球，在對方球員圍堵上來之前，輕輕一跳，籃球入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戚然他們以多一分的成績奪得冠軍。全場的人都站起來歡呼吶喊，擁抱彼此，都熱淚盈眶。這是一場空前絕后的競技比賽，所有人的都為此沸騰。歡呼聲掌聲在會館里久久不息。鄭乾激動得抱著譚政，差點就親吻慶祝了。冠軍獎金有五千，領到錢的時候鄭乾假裝有不屑，可在三中的體育委員過來佯裝拿走時，他又捂在懷里不給。像個小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