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暈眩眩間,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一粗獷，一沙啞的聲音響起。

“這可是林家的三公子，我們這么做真的不要緊么？”

“沒有讓林湛這小子一刀斃命，算便宜他了。哼,敢打阿婉姑娘的主意。”

“你且放心,此谷地勢偏僻，人煙稀薄，沒人會發現的，就算發現了也算不到我們頭上。”

“況且這小子武功平平，在林家也不怎么受寵,不過是一個庶子罷了。”

“.......”

回籠的意識尚不能抵抗身體的虛弱,幾道聲音漸行漸遠，直至全無,姬靈渡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渾身上下直如被萬千鈞的重物壓過,只是淺淺的一呼一吸,就耗盡了所有的氣力。

四下寂寂,草葉幽幽,不見人煙,姬靈渡掙扎著起身，下一瞬卻是又癱倒了下去。雙手，雙腳,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已近麻木,分明是被人廢了武功,再挑斷了手筋腳筋。

“宿主，”系統欲言又止道，“這是新的一個世界了......”

系統一向吝嗇，所透露的寥寥信息，幾近于無，很快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乍然淪落至這般境地，姬靈渡目色微黯，面上卻一直無悲無喜，看不出具體的情緒。

灰蒙蒙的天，晶瑩的水珠開始不斷的下墜，濺落在一旁的青石上，發出細碎的響聲。

深及見骨的傷口浸潤在潮濕的水中，久久凝固不得，紅色的血被雨水一層層的沖淡，滲透進周圍的泥地和枯枝中，宛若開在枝葉中的花。

“你是林湛？”良久，枝葉被踏破的窸窣聲響起，眼前突然落下了一層黑色的陰影來。見倚著青石的姬靈渡無甚反應，來人又冷冷添上了一句，“那個遠霜照千陽，黃金開滿枝的林家？”

“不...是......”

姬靈渡喘息幾聲，輕輕開口道。這句否認，輕飄飄的，不帶絲毫的重量，如湖面的粼粼水光，一晃而過，不留痕跡。說這話時，他的眼睫一直都是微垂著，冰涼的雨落在臉頰上，打濕了眼睫。被擋住的視線內，所有的景色皆是一片模糊。

“哼，你既然得罪了人，被弄成這副樣子，現如今還不敢承認嗎？”

來人鼻子里嗤出一聲冷哼，他平生最不喜欺騙，眼下被觸犯了禁忌，怒意頓時勃發。看著姬靈渡的眼神如刀一般凌厲，幾近化成實體。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人乍然出現在此地，甚至知曉原身的名字，也不知他從何時起就在一旁站著，又究竟在這一旁觀望了多久。或許早從原身被帶入谷中的一開始，他就存在著了。

“我且再問遍，你可是林家的人？”來人似乎對林家有著極大的執念，語氣生硬至極，大有刨根問底，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對此，姬靈渡依舊只是搖了搖頭，這具屬于旁人的身軀，甚至連唇角都是苦澀的，滿溢出破碎的血腥氣來。身體更是冷的厲害，只覺四面八方的寒涼都滲進了骨子里去，方才恢復清明的意識又逐漸迷蒙了起來。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面色早已蒼白如紙，脆弱至極。

“好！好！好！”

“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少不得叫你吃些苦頭了。”

說罷，來人也不征求姬靈渡的意見，一把便抓起這具殘破的軀體，下手更是不帶絲毫憐惜。

由于雙手，雙腳，皆使不上力，姬靈渡只好任由來人拖拽，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影子般隨之襲來。

離得近了，直到這時，姬靈渡才總算看清了來人，從面相看去，那人大致三四十歲的樣子，一襲沉沉的黑袍，身形高大，詭異的透著一股子陰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