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再明亮些,阮卿與齊夫人一起用了早膳,便送齊夫人出了府門。
“莫要太擔憂了,”齊夫人臨走時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道:“這幾天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況且我大秦兵強馬壯,說不定今日就沒事了。”
阮卿乖乖地點了頭,目送齊夫人的車架慢慢走遠。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如既往地用了些此前長孫先生留下的藥。此方中含有鎮定安神的成分,阮卿自醒來以后不安的心情逐漸平穩了下去。
胡亂猜測反而誤事,阮卿撫了撫心口,將此前叫人代為收集的古琴譜拿來細細觀看。
冬日已至,皇城中寒氣深重。阮卿的屋子里一直有著地暖,此時也還是披著雪裘,手中還有一只醺球,只剩右手露出向棋盤上擺著黑白二子,整個人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綠雙端著蜜水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如此的景象,面上不由一笑。
阮卿倒是沒發現小丫鬟的偷笑,她將自己團在矮塌上,全神貫注地與自己對弈推演。裴瑾瑜那一日……似乎是想教自己下棋吧?
她有一點出神,目光溫柔而期待。若是當時綠雙再回來得慢一點,她就會被平時里那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裴瑾瑜講解殘譜了。
阮卿想到當天,不由嘴角微彎。誰能知道呢,原來冷淡端方的裴瑾瑜其實也執著與太師的棋局勝負,向來沉穩端方的他也有那么少年般的樣子。
還未到午時,齊夫人身邊的丫鬟卻回了阮府,進來向阮卿道:“夫人派奴請小姐一同入宮。”
阮卿有些驚訝,追問道:“嫂嫂如今不是在齊府么,為何這時候要一同入宮去?”
那丫鬟面色有些白,仿佛是急著回來傳話而累著的,眼神也有些隱藏著什么,面上倒是沒什么大的神色,只道:“小姐快些去吧,夫人等著呢。”
阮卿猶疑地看了她好幾眼,但這丫鬟的確是齊夫人自齊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鬟,并沒有什么別的異常。她便叫了綠雙為自己梳洗一番,一同踏上了阮府的車架出了門。
馬蹄聲不急不緩地打在東街上,待路過丞相府時,阮卿悄悄掀開一點車簾。
這便是那個人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他在這里出生,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奶娃娃;他在這里長成了玉樹臨風的小少年,去奪了殿試的前三甲;如今他也從這里出門上朝,穿著貴氣的紫衣。
阮卿心里不由泛出了暖意,她即使放下了車簾也收回了目光,那緩緩消失在視線之外的府邸卻因為他的存在而清晰留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不由暗中笑道:古人說愛烏及屋,誠不欺我。
內宮門前阮卿下了馬車,由侍從引著往前。這條道路通向內廷,隨著二人緩步向前,前方遙遙出現了立政殿朱紅殿門來。
阮卿不由有些猶疑:齊夫人今日只是去了齊府,怎么進宮來見了皇后?但她并沒有想太多,只道是齊夫人心神不定,進宮來問問一向寵愛她的齊皇后可有什么消息吧。
她今日穿了一身厚厚的雪披,手上抱著一只暖融融的醺球,雪白的狐貍毛領將一張小臉襯得越發溫軟可愛,進來立政殿中時引得皇后面上也帶了笑容。
“阮二姑娘來了,賜座。”皇后一身朱色常服坐于首位,她的聲音十分端雅,即使含著笑意也自有威嚴。
阮卿恭敬地低頭行了禮,便乖乖跟著大宮女坐在了皇后的西側。立政殿低調而華貴,內里鋪著上好的地毯,底下和大殿內的柱子中也點著地暖,殿門一關,里頭便十分得宜。
阮卿自寒氣沉沉的的門外進來,本如瓷一般白冷的面色被殿里的暖意侵染,漫上了鮮活的暖色,以往被病弱掩蓋的姣好姿容便如明珠洗塵,再無遮掩。
皇后端坐首位,暗自打量了這阮家的小姑娘一番,不由得滿意地點點頭:“阮二姑娘看來身子好多了。”
阮卿保持著微微垂首的姿態行禮:“謝皇后娘娘,是在云寧山莊養好了些。”她沒有發現皇后另有所意的注視,只是方才見這殿中只有皇后一行人,卻不見齊夫人,暗自有些疑惑。
皇后想到今天接到的消息,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憐憫,只道:“阮家只有你與雨溪兩個弱女子,日子是有些難過了些。”
阮卿心中微微一驚,搖搖頭道:“不算辛苦,哥哥遠在北方保衛北庭,是阮家的榮譽。”
她頓了頓,雖知貿然詢問是失禮,還是對齊夫人的擔憂占了上風:“只是今日嫂嫂喚我來了宮中,卻不在皇后娘娘這兒見到,不知嫂嫂現下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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