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身份貴重,除了早年帶兵時便再無這等狼狽的時候,深宮之中,宮中一應運轉(zhuǎn)都是圍繞天子開展,盡天下珍品于一人身上,別說身上帶著臟污,便是天子行經(jīng)都需前后開道,有宮人先行。
幾回狼狽都是他的皇長子犯下,偏生那小東西犯下大錯還滿臉無辜,半點不考慮他這個父皇的顏面何存,如此眾目睽睽之下掃天子臉面,若換做他人,早便被拖了下去,以蔑視圣上之罪定論,但這個小東西是他的皇長子,莫說他堂堂帝王如何會跟一個小孩計較的,便是太后也斷然不會允許的。
鐘萃見到那一片濕,想起方才聽到外殿傳來的驚呼聲,楊培臉上的小心,也恍然明白了過來,她抿了抿嘴,天子好面兒,鐘萃只當作不知,朝他福了個禮,便轉(zhuǎn)去內(nèi)室洗漱去了。
聞衍心中一堵,朝捧著衣裳的楊培輕哼一聲:“朕還當她性情怯懦老實,你看看她這模樣,哪有半點把朕放在眼里的,教她的時候不知其意,現(xiàn)在倒是知道躲開了,可見心思敏銳,你說她這是真傻還是裝傻?”
楊培哪里敢議論主子的,只得裝傻充愣的捧著衣裳上前,一邊替天子更衣,一邊回道:“嬪主子奴才卻是不知。”
楊培腦海里倒想起了前歲鐘嬪入宮時的情形來,那時這位嬪主子還不招陛下待見,十分不滿她的規(guī)矩禮儀,偏生這位主子為人又怯懦,連一個宮人都能欺負到頭上的。嬪主子說話也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楊培就不曾見過她大聲一點,但要說變卻當真是變了的。
嬪主子剛?cè)雽m那時候,整個人怯懦不安,低眉垂眼,恨不得整個人藏起來不叫人發(fā)現(xiàn)的,說話連人都少看,在陛下面前更是不知所措,一舉一動楊培還特意給使眼色去提點一二的。如今嬪主子雖性子安靜,但整個人的怯懦卻不見了,體態(tài)端莊,規(guī)矩齊整,說話輕言細語,有理有據(jù),含笑聆聽,如今的嬪主子便說是大家培養(yǎng)出來的閨秀也是使得的。與剛?cè)雽m時候的畏縮相比,倒是如同脫胎換骨一般。
他動作麻利,很快便把沾了臟污的常服寬了下來,楊培在宮中多年,自是知道當主子的這般問話時,非是到底要奴才宮人來回答,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身為奴才,服侍好主子才是本份,這等逾越之事哪里敢妄議的。宮中規(guī)矩多,尤其是在御前當差,管住嘴便是頭等大事。
聞衍早已習慣了奴才們的恭維推脫,輕嗤一聲,卻不再過問。
翌日,天子早早回了前殿。
鐘萃照舊先看過了皇長子,溫完書,這才吩咐彩霞一聲:“去同徐嬤嬤說一聲,她拿來的冊子本宮已經(jīng)看過了,再拿些別的來,本宮還未曾見過開支冊子,你問問徐嬤嬤能不能通融叫本宮看一看的?!?
“欸。”彩霞應和一聲便去了。
那香枝的事鐘萃還是想弄個清楚的,尤其這香枝不僅想攀上熙妃,便是上輩子她分到鐘萃身邊后,鐘萃最后見到的也是她。她想弄清楚這香枝的目的,不僅僅是因為想知道緣由,更想從中知道關(guān)乎“上輩子”的事。
昨日陛下教過她,管理宮務(wù),往后此類事情便無法避免,若是想知道個中緣由,只要順著往下查個清楚就行。鐘萃不知該如何往下,早前也從無人教過她應該要如何去查。
按天子的意思,既然事情是由嬪位之上的幾件瓷器引發(fā)出來的,頭一步就可以按這個方向去查一查。內(nèi)務(wù)處作為采買,各宮的供給都出自這里,想查每個宮中的器物等,內(nèi)務(wù)處里最是方便,只消查送到各宮的登記冊就能清楚了。
每月送了多少,送了什么,內(nèi)務(wù)處的賬冊上明明白白,從一本賬冊中就能看出來哪宮中有什么,擺了什么,消耗了什么,費用幾何。那香枝既然有心想往熙妃身上攀,就可以先如愿的順著查一查怡春宮的用度。
查完掌在手中最有利的,若是并無錯處,再順著與那香枝接觸過的人去查,總是會有些蛛絲馬跡留下來的,這便是兩個最簡單的,先查物再查人。余下更為復雜的陛下講得少,只說以她如今卻是無法追查下去的。
鐘萃按陛下說的,先在內(nèi)務(wù)處查一番怡春宮的開支用度細則,從怡春宮采去的器物上看一看能否在這些送過去的器物上找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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