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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父子反目（3 / 3）

不比剛才被龍神虛影控制住的痛苦難耐，寒千嶺的速度迅疾又溫柔，他果然不說虛話，當(dāng)真拿自己給洛九江補全了龍血。

“不必牽掛，我要回歸本體了。”寒千嶺的聲音里甚至還噙著一點笑意：“我已把龍血全部置換過了——這個標(biāo)記可比身上佩的要緊密太多了，是不是？”

洛九江下意識挽留般去碰寒千嶺的肩膀，手指卻只摸了個空。他的手掌從寒千嶺虛無縹緲的淡影中穿過，沒能觸碰到一點痕跡，最終還是有點悵然地落在了自己胸口。

“打碎那滴血，我在外面等你。”寒千嶺的影子呵氣一般留下最后一句耳語，隨后就連那最后一縷影子都在空氣中逸散了。

洛九江喉頭微微一動。

那滴血正懸在洛九江的眼前，不遠(yuǎn)處的龍神虛影亦迅若雷霆、餓虎撲食一般朝這滴鮮血直沖過來。此時刀柄正按在洛九江的掌心之下，只要他一個念頭，刀隨心動，霎時就能重新將這滴血打碎成千千萬萬滴。

然而他竟然沒有動。

不，說洛九江沒有動作也并不準(zhǔn)確，事實上，洛九江謙讓般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是要故意把那滴血給龍神虛影留出來似的。

只是一退的時間里，神龍?zhí)撚熬鸵呀?jīng)將那滴小小的鮮血盡數(shù)吞沒。這顆不起眼的血珠匯入神龍?zhí)撚按肢E的線條，幾乎只是眨眼之間，龍神虛影的身形突然暴漲。

洛九江終于拔出了自己的刀。

接下來的苦戰(zhàn)簡直毫無懸念，但就是再給洛九江一千次一萬次的機會，他也不會后悔方才那一讓。

他當(dāng)然不可去伸手打碎那滴血珠。

寒千嶺不假思索地讓洛九江那樣做，因為他只牽掛洛九江的安危，也因為他幾乎從不真正關(guān)心洛九江以外的任何生靈，哪怕那人是他的生身之父。

但寒千嶺能這樣做，洛九江卻不能。

因為寒千嶺從不虧欠龍神，可除他以外，全天下面對龍神時，只要還懷有廉恥，就都該于心有愧。

洛九江是聽寒千嶺說過七日宴的真相的。不僅如此，他還入過寒千嶺的夢，親眼見證了那是一種怎樣的被逼至末路，又是如何的絕望悲涼。

他可以只念一聲“冒犯了”，就沖上去和龍神虛影打得乒乒乓乓；他也能此刻對這影子拔刀相對，隨時準(zhǔn)備廝殺個你死我活。但只要洛九江本心不變，他就做不到打碎那滴龍神之血，然后沖上前乘虛而入，把這虛影斬殺當(dāng)場。

他既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

無論留在五行之精中的龍神虛影是怎樣一具行尸走肉，又是怎么個偏執(zhí)暴虐、不可理喻、既不能曉之以理，也不可動之以情的存在，這都不是洛九江阻止它討要回自己東西的理由。

……對于這滴血，這滴屬于它自己血，這條被困在山腹之中的龍神虛影，只怕已經(jīng)等待了一萬年。

和天地被裂成三千多塊的時間一樣長，和它死去的時間一樣長。

洛九江眼看著藍(lán)龍重新把血珠納入身體，在作出這一個簡直可以決定他生死存亡的重要決定時，他的眼神里竟然沒有半點猶疑和彷徨。

堅定得好像是在死地地宮里，他背著不知何時能醒來的謝春殘尋找出口，走著仿佛永遠(yuǎn)都望不到盡頭的長路；也像是他徑直把事實真相對游蘇和盤托出，不曾因游家的勢力有片縷的顧忌。

滄海無驚浪，赤子無愁聲。

洛九江永遠(yuǎn)都是這樣的人。

此時此刻，見那滴鮮血終于物歸原主，即使連發(fā)梢都被龍神虛影暴漲時掀起的風(fēng)聲吹動，洛九江依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手腕一抖，刀鋒毫不避諱地朝著神龍?zhí)撚傲脸鲣h芒。

“岳父大人，這回若我仍能僥幸得勝，您就輸給我一個兒子怎樣？”

龍神虛影顯然覺得并不怎樣。

迎著藍(lán)龍光影如電閃一樣投下的寒芒，洛九江絲毫不顯畏懼之色，他停也不停，拔身直上，經(jīng)行之處灑下一串朗笑：“……方才是和您開玩笑的。令郎不用您輸，他早就是我的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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