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奪來了別人的心血之作,強行把這門技法據為己有,然后居然還堂而皇之地把那罪證高懸在宗門之中。
洛九江見過饕餮的高高在上,見過窮奇的自以為是,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白虎主這樣的狡詐和虛偽。
洛九江簡直要為他的卑鄙無恥程度感到震驚。
“什么比斗場?”謝春殘追問道。他緊盯著洛九江,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眼神。
他的目光銳利的像鷹,兇殘的像豹,眼神里滿是被這些年來生死一線的生活打磨出的冷酷和堅硬。
洛九江盡量采用了最委婉的說法,然而即使這樣,在聽了他的描述之后,謝春殘仍然要忍不住仰頭大笑。
他被這事情荒謬地笑出聲來,他笑到兩眼都泛滿淚花:不好笑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這么可笑。
謝家驟然富貴,他們知道自己踩在刀尖上,他們知道自己步步都該走得小心謹慎。他們幾乎防范著所有預計到的危險,卻沒想到最狠的一刀居然來自最信賴的靠山和朋友。
而白鶴洲他身為白虎宗主,身為四象界中的一界之主,他幾乎就要富有四海,和謝家根本是折節下交。與他相比,謝家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看上眼,然而他偏偏就貪圖那最要命的一件東西。
即使已經掌握了書祈的方式還不夠,他要做那個唯一。
“我要殺他。”謝春殘冰冷地說。他看上去冷靜鎮定,實際上顯然早就被氣得亂了陣腳。在短短的一息之中,他竟然連續把這四個字重復了三次。
“謝兄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洛九江斷然接口,打斷了謝春殘的喃喃自語,“白鶴洲,我們一起殺了他。”
“茲事體大,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洛九江拍了拍謝春殘的肩膀道,“謝兄,你……”
謝春殘看了洛九江一會兒,突然近乎突兀地說道:“九江,你來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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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無聲地映亮了院中拖長的人影,一條長長的案幾被安置在小院之中,桌上無菜唯酒。
竹葉青、金莖露、文君酒、黃藤酒、瓊花房、豐和春、清白堂……雕花長幾從頭到尾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器,從玉壺銀瓶象牙樽,到金杯瓷斛寶石斗,最清冽的酒液和最粘稠澄澈的玉液釀相互挨著,院子里蒸騰了滿院的香醇酒氣。
謝春殘捧起長幾上最大的一只壇子,抱在懷里至少有五斤上下。他托起酒壇來仰面向天,酒液淅瀝而下,他的喉結也來回地滾動。多余的酒液全都潑在臉上衣上,**地順著自己的鬢角滴答往下淌。
等謝春殘甩手把那圓溜溜的酒壇摜在地上摔成碎片時,他一張臉都濕漉漉的,用袖子胡亂抹上去一把,足以讓人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他大口大口地哈著氣,雙目里血絲儼然,滿眼赤紅。
“都是好酒,蜇人得很,直嗆眼睛。”謝春殘愴然笑道。
洛九江的拳頭握緊又張開,最終還是抄起一只四腳獸首的高觥,一口氣喝了個干凈,然后當啷一聲把那觥杯砸在地上!
他吐出一口長氣,強笑道:“這酒勁力太足,我要拿不穩了。”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里閃過同樣悲憤的自欺欺人。
過了一會兒,謝春殘哈哈大笑兩聲,高聲吟道:“豈能辜負如此好酒良宵?”他搖晃著身體湊到案前,劈手端起了一只水晶盞。
誰也說不上這個晚上,他們兩個互相陪著喝了多少的酒。
只是喝到最后,謝春殘發起了酒瘋,書香世家的后人,就連醉酒也比別人醉得更風雅些。他從懷里抽出一只成人男子拇指粗的狼毫,伸手抱著一小壇竹葉青,蘸著那微碧翠綠的酒液,淋漓字跡眨眼之間就揮上了雪白的墻面。
“零落棲遲一杯酒,主人奉觴客長壽。”謝春殘喃喃自語,在落下第一句頓挫的間隙里,他順便就著酒壇壇口又灌了自己一口。
“主父西游困不歸,家人、家人折斷門前柳。”這壇竹葉青太濃太烈,嗆口到謝春殘雙眼里又留下兩行清澈酒液。
典故里的那個男人西出入關,久不得用,可他終究也有家人愿意折柳相送。
而謝春殘……何止沒有家人,如果此次復仇不成,他一輩子都愧不能用“謝見歡”這個舊名了。
寫到此處,謝春殘已然變顏為柳,方正古樸的字體漸漸變為瘦硬緊實,撇捺之間拖長了筆鋒,像是一股無處可去的郁氣,最終只能在末尾處變成一滴停滯的墨。
寫到“天荒地老”一句之時,這蘸酒做墨,以墻為載的書法儼然又要成了一面書祈。郁氣怨氣求不得之氣幽幽散開,只要有人將目光投在這面墻上超過一眨眼,便能感覺“造化弄我”之意撲面而來!
待到“請恩澤”三字落下,詩雖然未盡,可書祈已經儼然成型,那經年來被命運玩弄,在時間坎坷流離,無親無友的不平之氣已然如箭簇一般脫弦欲出,只待謝春殘畫龍點睛一筆,只憑氣脈牽引,就足夠讓人走火入魔。
謝春殘從右至左欣賞了自己的作品一眼,驟然冷笑一聲,下一刻被光禿禿的左肘托起的那只酒壇就直飛出去,砰地一聲在墻面上撞炸成四濺的碎片,澄碧的酒液四濺橫流,瞬間污了墻面與那將成的書祈。幾塊鋒利的粗陶反彈回來,啪啪打在謝春殘前襟上,謝春殘竟不理會。
他丟下自己握著的狼毫大筆,把整個人的重量壓在那面墻上,額頭直頂著濕漉漉的酒液墻面,拿指甲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下詩中最后一句話。
“少年心事當拿云,誰念幽寒坐嗚呃。”
他起頓的筆畫那樣用力,刷墻的石灰已經染白了他的指甲縫。謝春殘惡狠狠地把這句話刻在墻面上,看他的動作,仿佛更想要把這話刻進心里。
寫完以后,謝春殘就久久地倚著墻面不動,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洛九江走過來扶他,謝春殘身子一歪,大半重量搭在洛九江肩上,他怔怔地問道:“九江,我送給你的那件外袍還在不在?”
“我留在靈蛇界了——幸好如此,不然憑我這個出事頻率,大概早就丟了。”洛九江玩笑一句,卻聽謝春殘垂下去的頭顱里喃喃地說著點什么。
洛九江側耳細聽,只聽聞謝春殘唇縫里喃喃念出的,乃是那首曾被寫在洛九江白袍內襯的詩。
愿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斗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真好啊……”謝春殘把頭沉沉地壓在洛九江肩上,他這回沒有再流淚,只是癡癡做酒醉后的囈語:“要是那樣……可真好啊,九江。”
洛九江用力地閉了閉眼。
他對著搭在自己肩上,已經醉得人事不知的謝春殘果斷道:“謝兄,洛九江同你保證,你的仇,我們一起報;你的敵人,我們一起殺。白鶴州的人頭,必然斷送在你我手上。除了一死之外,他再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洛九江拔出腰間澄雪,運刀代筆,一時之間小院中銀光上下,刀氣縱橫。最終落在那烏糟糟墻面上的,乃是謝春殘唯一跳過的那句詩。
我有**招不得,雄雞一唱天下白!
作者有話要說:*1《致酒行》唐李賀
*2《鳳凰山》宋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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