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云機場塔臺管制室罕見地熱鬧起來，平時有些雜亂的管制室也顯得無比整潔，明顯是經歷過特別打掃過的。

平常時間當然是不會有這閑情逸致去這么大規模地整理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來領導了。

只見在塔臺管制室里，滇云市的空中交通管理局局長鄭盛正在視察工作，在他身后，管制室的值班主任跟隨左右，給鄭局長介紹一些塔臺上的相關狀況。

“最近聽說滇云機場這邊吞吐量又漲了？”鄭盛笑著問值班主任：“指揮起來有壓力不？”

“壓力肯定還是有的.......”值班主任連忙道：“不過，滇云機場都是老機場了，大家都很熟了。流量上去了，就是工作量大一些，還在可以處理的范圍之內。而且，自從昆陽機場開辟之后，這邊就不運行國際航班了，指揮壓力也相應減少了不少。”

滇云市雖然經濟水平一般般，但是作為西南地區的民航樞紐，同時兼具旅游屬性，民航客流吞吐量竟然能在國內排行前三。以致于，作為省會城市中經濟中下游的滇云市在前些年為了緩解滇云市民航運行的壓力，開建了第二機場，即昆陽機場。這下滇云市竟然一躍成為了國內第四個擁有雙機場的城市，也是相當魔幻了。

在昆陽機場建成之后，滇云機場所有的國際航班全部移到了昆陽機場，另外至少三四成的國內航班也交到了昆陽機場。

原本很多人以為滇云機場會就此沒落下去，結果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滇云機場的國內航班量竟然不減反增，雖然不如以前那般的水平，但是也是相當驚人了。

相比來說，昆陽機場的國內航班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確實讓很多人沒有預料到。不過，昆陽機場的國際航班發展很快，現在昆陽機場都快是外航飛機的天下了。

“不過，咱們滇云就沒有可能再來一條跑道了？”值班主任說這話的時候，兩眼都是放光的：“只要再來一條跑道，那指揮起來也能容易很多了。”

鄭盛嘆了一口氣：“沒法子！我也在滇云塔臺干過，知道以滇云機場的體量，雙跑道運行是有些吃力的。跟滇云機場同級別吞吐量的機場，三跑道，甚至四跑道運行的情況都是常見得很。但是增建跑道的方案早在十多年前就論證過了，你看看滇云機場周圍建了多少房子，根本就沒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增建跑道了。不然，十多年前也不會興建昆陽機場了。那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只能另行選址了。當年，滇云機場的選址規劃看起來還是有問題的。”

“不過，看起來昆陽機場的選址也不怎么樣......”值班主任笑道：“不然，昆陽機場的國內航班也不至于發展了這么多年還是那般萎靡的樣子。”

昆陽機場距離滇云市區太遠了，若是國際航班，人家沒得選，只能去昆陽機場。可是國內航班的話，可以選擇距離市區更近的滇云老機場，那誰還會選昆陽機場呢？

這就導致雖然滇云機場向昆陽機場移交了三成多的國內航線，但是最后那些航線的旅客還是慢慢地回流到了滇云機場，引起滇云機場客流量不減反增的奇葩景象。

“老爺們的想法誰知道呢？”鄭盛也是一個妙人，陰陽怪氣起來當真是一把好手。

正當鄭盛和值班主任聊得正歡時，在他們兩人旁邊管制席的塔臺管制員正襟危坐，連呼吸聲都不敢大一些，生怕被鄭盛或者值班主任注意到。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也比現在好舒服些。

管制員渾身難受之際，他突然注意到剛剛起飛的光宇9991的上升率有些不正常，實在有點兒太大了。不過，人家又沒有突破起始高度，也沒有偏離航線，管制員也就沒有詢問什么，而且身邊空管局的局長在，他覺得自己還是少出些動靜為妙，就讓局長大人安安靜靜地離開就好。

然而，管制員想著冷處理，光宇9991的機組明顯就是想要“搞事情”。在已經十分接近起始高度的時候，光宇9991的上升率竟然還能達到超過每分鐘兩千五百英尺的夸張地步。

若是在平時，管制員才不會管機組用什么方式，用什么上升率達到預定高度，只要你不要飛錯高度，一切都好說，

但是，現在的狀況有些不一樣。因為隔壁的一條跑道上有一架飛機剛剛才起飛，按照程序，光宇9991在起飛后保持一段時間的起始高度三千六百米。而隔壁跑道起飛的飛機會上升到一個更高的高度，從光宇9991頭上飛過去。

要是光宇9991的飛機突破了起始高度，那很容易就會跟頭頂上即將飛越的另一架飛機產生沖突。

而且，還不僅僅于此。光宇9991現在更上方是一條進近程序的軌跡，由東北方進場的飛機有一部分會經過這片區域斜插入著陸跑道的三邊。

要是光宇9991繼續突破高度上升，那不僅要影響起飛飛機，連進近的飛機也要受到影響。

不過，管制員真的萬般不愿出聲，而且從監控雷達上是可以看得到光宇9991的飛機設置的高度就是三千六百米，并沒有錯誤，所以管制員決定還是忍一下。

然而，當光宇9991已然非常接近起始高度而上升率還沒有絲毫減小的時候，管制員實在是繃不住了。要是光宇9991的機組腦子發抽，明明高度設置沒有錯誤，最后還飛錯高度了怎么辦？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么離譜的事情。

瞄了下近在咫尺的空管局局長鄭盛，管制員心一橫，聯系光宇9991機組：“光宇9991，請保持高度三千六百米！”

這下一出聲，鄭盛立刻就注意到了身邊的管制席，本能地就想著管制員這邊投來疑惑的目光。而鄭盛的動靜也被管制員的余光給捕捉到了，頓時心里把光宇9991的機組給罵開了。

不過數秒后，機組的反饋到來：“光宇9991，強烈懷疑飛機升降舵卡住，俯仰受限。現在暫時無法減小上升率，預計會穿越起始高度。”

管制員心里一咯噔，就在此時，飛機已然突破了三千六百米。

出事了！

管制員當機立斷，開始只會隔壁跑道起飛的飛機避讓：“星飛9443，取消標準離場程序，保持一邊！”

“取消標準離場程序，保持一邊，星飛9443！”星飛航空的機組倒是回復相當之快。

旋即，管制員向進近管制席發布暫停nod-2l進場程序的使用，所有東北方向進場全部更換為雷達引導，繞開受影響的空域。

由于管制員都是戴著耳機通話的，鄭盛聽得見管制員一直在發布指令，但是他不曉得具體發生了什么，然而憑著直覺，他大約感覺得到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即便鄭盛心中起疑，可管制員明顯還沒有指揮完，為了防止自己打擾管制員的工作，鄭盛并沒有說話。

果然管制員詢問機組：“光宇9991，可以繼續上到標準氣壓高度六千米，是否需要偏航申請？”

六千米已經是塔臺管制員所能協調到的最高高度了，再往上，就要涉及到區域管制室那邊的配合了。

“上高度標壓六千，暫時不需要偏航，保持一邊！”機組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只不過語氣之中頗多焦慮，聽得出來，機組自己都感覺相當急躁。

從這個角度來看，事情好像真的相當不妙了。

等了一會兒，鄭盛看管制員好像指揮完了，立刻追問起來：“發生什么事了？”

光宇9991駕駛艙內，葉云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讓他不由想起來前不久那位精神科醫生說的話。

人格分裂的多重人格切換并不是毫無規律的，只會在某些特定情境下才會發生。而醫生對葉云情況的評判是，只有在面對或者見證死亡威脅時，葉云的第二人格才會出現。

原本葉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可現在看來，只能說醫生的說法具有相當的可信性。然而，即便是事實，葉云卻無法接受這一點。

“你不應該恐懼才對！”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在這里，沒什么能讓你感覺恐懼！”

“你給我閉嘴！”葉云怒吼起來：“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為什么要出來？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生活，你憑什么要奪走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