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怒氣沖沖地走了，仿佛她在鞋底裝了個鬧鐘那般把大理石地板上敲得砰砰響。

她知道自己在看過人體實驗的計劃之后就把薩洛蒙的下限拉得極低，薩洛蒙把自己調出人體實驗項目組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插手其中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先入為主誤會了他，但這并不妨礙她因為薩洛蒙用居高臨下的語氣教訓她而感到生氣。

更令她感到生氣的地方是，那些被送回去的女孩中有一部分是未經過治療的。

然而薩洛蒙卻表示那些女孩自己拒絕加入姐妹會，拒絕改變命運的路徑，那么不朽之城的資源就不應該浪費在她們身上。他不是善良的人，他也不是做慈善的，這個世界上那么多人他只能就一小部分，更何況拯救那些女孩是為了給姐妹會增添新鮮血液，不要把他想得太好。

但從某種角度來說，薩洛蒙已經比許多歐美國家的慈善組織做得好太多了。他沒有在那些女孩身上進行秘密的藥品臨床實驗，沒有在不告知她們的情況下對她們進行手術和藥物注射。他給瓦坎達下訂單，為那些肢體殘疾的女孩訂購假肢，他甚至找了幾臺縫紉機給那些身體很差的女孩，讓她們縫縫衣服，給她們一種“我是有用的人”的安慰。

在這樣的人道主義幫助下，他還給了那些女孩堪比公學規格的教育機會。

教材經過斯蒂芬妮親自挑選，貞德在知道那些女孩的遭遇之后自告奮勇想要去擔任教師。即便貞德只是想找個兼職打發時間，斯蒂芬妮挑選的教材也不是最完美的，但這兩人的教學水平和學位已經超出許多學校的資質了。

單憑這兩人的學歷，放在外面的學校都足以將學校周邊的學區房價格拉高百分之五十。

原本對于那些女孩來說，這種教育資源是這輩子都無法獲得的，但這些東西對現在的她們來說唾手可得。薩洛蒙對姐妹會的期盼可不止是武器，那太過浪費了。

事實上薩洛蒙也沒有表現出太過高高在上的態度，但蘇睿就是接受不了。瓦坎達皇室公主從小就過于聰明，國王特查卡采用的也是放任教育的理念，她在特查卡的安排下可以學習一切自己想學習的所有知識，對于不想學習的東西她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她的哥哥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父親是唯一的國王，無論她做什么都有人包容。

簡單來說，蘇睿被溺愛過頭，根本承受太大的壓力。

薩洛蒙甚至都還沒有在周末深夜的時候短信轟炸要她加班呢！

所有科研項目的進度他都放手讓蘇睿自己把握，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好的老板嗎？

“您需要和瓦坎達方面通報這件事嗎？”斯蒂芬妮興奮得腳趾頭都伸直了。她感覺自己終于遇到了政治斗爭，這可是她的家傳學問，大展身手就在眼前。只要薩洛蒙同意她動手，她現在就能在不朽之城與瓦坎達的合作關系上做手腳，隨時可以將瓦坎達人踢出火星鑄造廠的計劃。

她在第一時間知道瓦坎達的真面目后就在謀劃著這件事，薩洛蒙也把一部分反制瓦坎達的手段交給了她。她也有了覆滅瓦坎達，徹底侵占瓦坎達的資源和技術的想法。

只不過這個計劃一直沒有被薩洛蒙同意，因為貿然斷絕合作關系甚至開戰將會導致不朽之城的實力大打折扣。秘法師說自己有個更簡單的方法，并且他還帶斯蒂芬妮去看了一個浸泡在培養缸中的煉金身軀。

“這是什么？”斯蒂芬妮有些疑惑。一個人造人怎么能成為反制瓦坎達的關鍵？

“時機未到。”薩洛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不過是笑了笑，然后故作神秘地說道，“很快這具身軀就要啟用了，到時候你就會明白它的用處，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我是你的秘書，我也不能知道嗎？”

“你說呢，秘書？”

斯蒂芬妮對薩洛蒙這種神秘主義的行事風格見怪不怪了，幾個月時間根本不夠她探究完新老板的所有秘密。之前在九頭蛇的青訓營里，斯蒂芬妮就見過薩洛蒙在獲得那份名單的幾秒鐘內就想到了一個大致的計劃，誰知道他還有多少計劃正在進行。

“那么你又為什么看那本書呢？”斯蒂芬妮一轉話題，將問題放在了薩洛蒙早晨時所看的書籍上。那本書在歐美社會不是那么地受歡迎，她想不到薩洛蒙看那本書有什么用處，“《列寧全集》，還是俄語版。你是想從那本書里找到些什么知識嗎？”

“有一些，我在尋找辯證唯物主義的出路。”秘法師撇了撇嘴，“恩格斯說，世界的真正的統一性是在于它的物質性。因此物質是第一性的，意識是第二性的，意識是高度發展的物質，是人腦的機能，是客觀物質世界在人腦中的反映。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那么簡單就好了——意志是可以影響物質規律的，魔法就是其中的典型。”

薩洛蒙嘆了口氣。他伸出一只手，高能等離子團在他的指尖閃爍。

“代表物質客觀規律的神是存在的，祂們可以肆意修改數學定律。我正在尋找一條摒棄宗教的道路，列寧的思想是我的嘗試，摒棄崇拜，摒棄愚昧追求科學理性，讓人們意識到即便神存在也不需要崇拜。”他攥緊手心，等離子團變成了雪花。

“這很難，因為你否認了無神論。”斯蒂芬妮抓住了薩洛蒙的想法，“這種做法只會將思想導向不可知論。別這樣看我，我是研究過哲學的。”

“那么為什么要把代表某種概念的生物稱為神，而不是看做一臺影響宇宙運轉的機器呢？”秘法師拋出了自己的思想炸彈，“反正人類又無法影響那臺機器，那臺機器也不會因為人類的崇拜而改變，那么崇拜還有意義嗎？神愛世人是從根本是就是個偽命題，如果上帝真的無所不能，那么人類崇拜與否沒有任何區別——其實還是有的，那就是是否要滿足一個喜歡腳邊螞蟻獻祭的變態的小愛好。”

“這是做不到的，因為人類需要崇拜對象來成為自己的心靈支柱，人類就是軟弱，需要統治，需要崇拜。”斯蒂芬妮找出了關鍵，“那么，隱藏神的存在就是必須的。少了代表物質客觀規律的神，一切問題就能夠迎刃而解。”

“是的，一個欺騙所有人的謊言，一個無可奈何的謊言。”薩洛蒙點點頭，“阿斯加德是外星人，黑暗精靈是外星人。這個世界不存在魔法，阿斯加德的魔法就是高科技。這就是我的謊言，然后所有人都相信了。”

“那么對你來說，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薩洛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