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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魔葫（2 / 2）

他差一點(diǎn)認(rèn)不出自己的家。燒焦的大榆樹、大火熏黑的街墻、坍塌的院落，空氣中彌漫的哀傷，狗不見一條，豬不見一頭，連雞也不見一只，像是走進(jìn)了一處荒草灘。易楚腿軟了！腦子里忽然想起來老干叔的話：軍中方一曰，世上已千年。他心慌得要命，拼命地往那扇門上砸：“爹！娘！開門哪，快開門！”

依照易楚在軍中的經(jīng)驗(yàn)，他完全可以看得出，這個(gè)門已經(jīng)很長時(shí)間沒有人開啟過了。他不知道這隱藏了什么征兆，這讓他憂心。但是駐足在門前的他，還是深深的希望，爹娘只是出去勞作或者是串門去了。

“爹，爹！娘，娘！我回來了，兒子回來了！”易楚再次高聲叫道，他希望這一嗓子，可以把他的父母叫回來。

“易楚哥，你別叫了，大叔和大嬸他們……”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的二蛋，看著心急火燎的易楚，低聲的說道。

“怎么了？我爹娘到底怎么了？”易楚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將二蛋提溜起來，急聲問道。

二蛋的體重最少也有二百斤，在鄉(xiāng)下也是數(shù)得著的壯漢，卻被瘦削的易楚一把提了起來。“易楚哥，快松手，你快掐死我了！”

二蛋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雙手更是不停地舞插著，使勁去掰易楚抓住他衣領(lǐng)的手。無奈他的勁道跟易楚相比實(shí)在是差的太遠(yuǎn)了，想要掰開易楚的手，就好似蜻蜓搖柱一般，根本就不起任何的作用。

在二蛋的奮力撕扯下，易楚總算松開了二蛋，哆哆嗦嗦著顫聲問道：“二蛋，你告訴我，我爹跟我娘到底怎么了？”

“易楚哥，你出征的第二年，就傳來消息說，你在胡陽關(guān)大戰(zhàn)中戰(zhàn)死了。聽到這個(gè)消息，大嬸當(dāng)場就暈死了過去，大叔的身體也一曰不如一曰，不到兩個(gè)月，二老雙雙亡故了。”二蛋不敢再隱瞞什么，低聲將一切說了出來。

“轟！”

二蛋的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了易楚的心頭。三年了，他曰思夜想的父母雙親，就這么走了！從此以后，陰陽兩隔，再也不能見面了！

在靜默之中，那塵封的門緩緩地被打開。

像是逆著歲月往回走，小時(shí)侯不懂事，饑渴的眼睛只盯著自家的碗，爹爹要干重體力活，卻總是躲在灶屋里偷偷喝稀飯，實(shí)在累了就喝兩口劣質(zhì)的烈酒；娘碗里一如既往是一碗清澈見底的能照見人影的湯，卻總是不忘在鍋里給他貼幾個(gè)棗面饃饃……爹娘的恩情，一點(diǎn)一滴，全在他心里收著，就像珍珠藏在蚌殼里。

滿是灰塵的炕桌上，一個(gè)黝黑的葫蘆赫然擺在那里，那是父親喝酒用的葫蘆。葫蘆不大，一只手就可以握在手中，小巧玲瓏很是惹人喜愛。小時(shí)候的易楚，最喜歡的就是父親的這個(gè)酒葫蘆，如今，那葫蘆依舊，而父親，卻是再也看不到了，撫摸著那小小的黝黑的葫蘆，易楚的心頭酸酸的。

如今，他回來了，卻再也不見了親爹親娘，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易楚哥，你要保重身體啊，大叔大嬸雖然不在了，但是他們?nèi)羰堑叵掠兄隙ㄒ哺吲d你能活著回來！”二蛋喃喃了好大一會兒，總算是擠出來兩句勸慰人的話。

“我知道了，二蛋，我不在家的時(shí)候，謝謝你幫我照顧我爹我娘。我沒事了，你先去忙吧。”沉痛中的易楚平靜下來，拍了拍二蛋的手，輕聲的說道。

那二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囁嚅道：“易楚哥，等一會兒到我家吃飯吧，我娘做了好飯，等著你呢。”

走了兩步，那二蛋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看了易楚兩眼，這才猶豫不決地說道：“易楚哥，我沒有用，沒能保住你家的田產(chǎn)，都被你堂叔占去了。”

田產(chǎn)？沉吟了一下的易楚，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二蛋的肩膀。隨著二蛋的離開，屋內(nèi)只剩下易楚空蕩蕩的一個(gè)人。看著這熟悉的一切，爹娘的氣味撲面而至，易楚仿佛看見娘正坐在灶房內(nèi)朝他招手，裊裊升騰的炊煙里似乎傳來一股熱氣與辛香，易楚眼眶一酸，一股熱淚撲簌簌地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shí)。

在戰(zhàn)場之中，易楚流過血，受過傷，但是他從來沒有哭過，可是現(xiàn)在，像是被煙火氣息熏著了，止不住地鼻酸，止不住地流淚。

滴滴眼淚，從易楚的臉上流下來，落在地上，落在桌子上，落在易楚手中黝黑的葫蘆之上。他悲傷地哭了許久，淚流如雨。手里攥著爹的酒葫蘆，嘴里喃喃的叫著“娘！娘！娘呀－－－”淚水就把下面的話哽回去了。

完全沉寂在痛苦之中的易楚沒有注意到，那黝黑的葫蘆在淚水的浸蝕之下，泛出了一絲絲黑色的光芒,這黑光在不斷地脹大，只是頃刻的功夫，就將易楚包圍在其中。在這黑色光芒的包圍之下，易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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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魔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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