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沒臉沒皮的，“安教授已經(jīng)默許安小姐出國了，你不知道？敢情你只想聽你想聽的話啊，自己老婆硬要留在身邊，但還不愿意擔(dān)責(zé)任，得娘家?guī)湍惚Ｗo(hù)著，梁維華，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

等梁維華失魂落魄的離開，艾陽才吃了早飯，往罐頭廠去了，去年只是她的試水年，沒想到遇到容重言這個金手指，結(jié)果生意大好，現(xiàn)在真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艾陽只能叫萬國百貨的售貨員對外放出消息，艾氏訂的貨在海上出了事故，所以，罐頭跟果酒都要到天氣轉(zhuǎn)暖才能再次運(yùn)到。

空出來的時間，艾陽準(zhǔn)備大力發(fā)展基礎(chǔ)建設(shè)，把廠房先建好了，順便再招一些工人過來，讓任嫂給培訓(xùn)一下，等今年的果子下來，大家就得擼起袖子奔小康了。

艾陽也沒忘了答應(yīng)莊戶的事，趕在鄰村學(xué)堂開學(xué)前，就把自己莊子里適齡學(xué)童的名單跟學(xué)費(fèi)給送過去了，她沒耐心搞教育，但還是在孩子們?nèi)ド蠈W(xué)之前，給他們講了講話，勾畫了一下有文化有知識之后的美好未來，艾陽沒想著這些孩子長大后會怎么報答她，或者如何為她所用。

艾陽只是覺得識字也是一項(xiàng)基本生活技能，她還給去學(xué)堂的孩子們布置了任務(wù)，就是回來之后，要每天把自己所學(xué)的跟家里的人都講一講，如果這些孩子家里父母或者哥哥姐姐掌握的好，將來就會在莊子里有更多的差使，拿到更多的工資。

艾陽想過了，現(xiàn)在不是大機(jī)器時代，土里刨食兒利潤是最低的，他們還好歹有個果園，要比周圍莊子好上一些，但這不是長久之計(jì)，要把莊子里的年輕人慢慢轉(zhuǎn)變成工人，靠工資吃飯，這生活水平才能真正提升上來。這下孩子們都激動了，莊子里的孩子都親眼見證了東家開了罐頭廠之后，他們生活的改變，吃的好了穿的好了，更有了讀書的機(jī)會，如果將來廠子越辦越大呢？是不是他們讀完了書，就可以去那里拿工資了？

……

看著馬老大跟賈管事帶著一群孩子走了，任嫂抹了把眼角的淚，見艾陽望過來，任嫂不好意思的沖艾陽曲了曲膝，“這幾天東家太忙，我一直沒顧上謝謝東家，我家玲丫兒能讀書，是東家的恩情。”

什么恩不恩的，艾陽不在意這些，而且這兩天她也觀察過玲丫，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安安靜靜的從來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做事卻又快又好，還極有眼力見，但這樣的孩子，往往在家里都是受過苦的，“玲丫是個好孩子，只是性子太安靜了，不過等她上了學(xué)，跟學(xué)堂里的孩子相處久了，慢慢性子能改一改。”

“還有你，我看玲丫就是像你了，你手腳勤快干活不惜力，”甚至是生怕別人覺得她偷懶了，恨不得用上十二分精力，“有道是身教勝過言傳，你這樣，玲丫自然也跟著學(xué)，但是，任嫂，你落著好兒了嗎？”

任嫂張張嘴，半天才道，“我不論去哪家做活，主家都很滿意的。”

“那你婆家呢？你在婆家肯定也是這樣付出的吧？公婆小姑他們，滿意了沒？”艾陽微微一笑，有的時候，外人都比親人們強(qiáng)。

任嫂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她婆婆最常罵的就是她又懶又饞，在她生玲丫的那天，她還在灶上做飯，這些年她努力做的好點(diǎn)再好點(diǎn)，可是永遠(yuǎn)得不到夫家的肯定，后來她偷偷聽到婆婆跟小姑說話，說人不能夸，一夸就上天了，要拿小鞭子抽著，她才會卯足勁兒來做事。

但婆婆教小姑的卻又是另一套，裝傻賣乖，嘴要甜，“可我就是這么個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不是讓你一定要偷懶，但我出多少工資，你賣多少力氣，咱們只是交易，當(dāng)然，你喜歡我這個東家，凡事上心，我也會看到，會感激你，只是干活勤快跟性子軟弱并不是不共存的，你記住一點(diǎn)，只要你夠優(yōu)秀，能力夠強(qiáng)，誰都不傻，不會舍得離開你，至于別人的喜歡，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不喜歡你，也得照樣吃你掙回去的飯，所以，你得把頭抬起來，你見我什么時候給你們發(fā)工資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生怕你們不高興了？”

勤快能干的工人誰不喜歡啊，任嫂這樣的，對艾陽來說簡直就是個寶，她不介意多開工資給她，但卻不樂意看著她拿到了錢，卻沒有讓自己過的更舒服，“我想你也不愿意玲丫兒以后活的像你這樣吧？可你老是這么低著頭，你女兒從小跟著你，怎么會知道女人也可以昂首挺胸的活著？”

“其實(shí)你能聽我的話，帶她過來讓她讀書，已經(jīng)是很好了，”艾陽看著任嫂漸紅的眼眶，也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我看小姑娘太瘦了，你手巧沒事就做點(diǎn)兒好吃的給她補(bǔ)補(bǔ)。”

任嫂從來沒遇到過像艾陽這樣的東家，她想拿袖子擦眼淚，又怕艾陽嫌她不衛(wèi)生，從口袋里掏了手絹出來，“我知道東家說這些都是為我們娘兒倆好，李姐姐也跟我說了，我這個人笨，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叫我以后只管聽著東家的，家里頭的事也聽，以后就慢慢能想明白了。”

李嫂正隔著門偷聽呢，這會兒聽見任嫂把她賣了，也不偷聽了，直接探出頭，“我說任家妹子，我可是好心勸你，叫我說，沒有比咱們東家活的明白，就算是你學(xué)不會，也叫你那個丫頭跟著學(xué)學(xué)，就算是學(xué)個百分之一，將來也能過的好！”

艾陽被李嫂的巧嘴給逗笑了，“沒什么學(xué)不學(xué)的，我開工錢請你們過來幫忙，你們好好做活就行了，至于玲丫，除了學(xué)習(xí)，你別老拘著她，更別叫她做白樓的活計(jì)，我可不請童工，你也別怕我嫌她吃我的飯，一個小丫頭才能吃多少？敞開吃也吃不窮我的。”

任嫂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東家您只管放心，玲丫因?yàn)槭莻€女孩兒，家里沒人疼她，我又成天不在家，以后我的閨女我自己疼，誰也不指望。”

艾陽點(diǎn)點(diǎn)頭，這會兒有像鄭嘉惠安梅清那樣的千金小姐，但更多的是像任嫂這樣的窮苦婦人，她們付出的更多，待遇更慘，卻得到的最少，就這么多半個月沒見，任嫂明顯的比年前在信河的時候瘦了，“別光說疼閨女，你也疼疼你自己，你要是病了倒了，她靠誰去？這陣子廠子里不算忙，你也好好養(yǎng)養(yǎng)，你看看你，再看看李嫂，人家過個年什么樣，你過個年什么樣？你也別跟我學(xué)了，能學(xué)成李嫂那樣，我也不用替你操心了。”

……

沒幾天十六鋪的經(jīng)濟(jì)行就打了電話來，說是她的洋果行轉(zhuǎn)出去了，叫艾陽過去簽文書，艾陽沒想到速度這么快，當(dāng)下帶著馬老大他們過去，他跟新租戶談妥了轉(zhuǎn)租合同，又看著馬老大他們把鋪?zhàn)永锏募沂捕及岬截洿希\(yùn)回信河，這些東西都是簇新的，完全可以搬到滬市的新店里去用。

看著馬老大幾個帶著船走了，艾陽在街上閑逛，十六鋪別看只是個鎮(zhèn)子，但因?yàn)閹缀跛械耐鈬洼喍紩谶@里停靠的緣故，繁華程度不亞于滬市的大港口，許多滬市還沒有見到的洋貨，都會被膽大的船員悄悄的順出來，賣給這里的貨商，掙個零花。

艾陽一早就想給汪夫人還有續(xù)夫人買禮物了，奈何她在滬市的時候，成天跟汪夫人呆在一處，而且滬市的東西，她多看兩眼，汪夫人就會先她一步買下來送給她，搞得艾陽跟著汪夫人出去，只差沒有“目不斜視”了，這有個貼心的婆婆，也是“痛并快樂著”。

艾陽在各種兜售里穿行，東西真的很多，吃的用的無所不包，艾陽看的興致勃勃，也買了幾個小東西，甚至還給續(xù)經(jīng)理挑了一個煙斗，給汪俊生挑了個據(jù)說是英國貴族用的名片匣，但到了容重言跟汪夫人續(xù)夫人這里，她還真的是沒找到合適他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