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昨夜鳳家上下，一船人，除了尋常下人關(guān)在大牢裏面，鳳姐兒得了專門的關(guān)照，被關(guān)在自己的屋子裏，鳳家二老爺，并著他在船上的親信和家眷，共計四十二口人，全部人頭落地，其中鳳家二老爺和他的親信們領(lǐng)的是梳洗之刑！”

“梳洗……。”西涼茉聞言，不由一楞。

所謂梳洗并非指的是女子梳頭，而是一種非常殘酷的刑罰，行刑者煮了一大鍋水，然后用鐵刷子醮了滾燙的開水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犯人往往經(jīng)受不住最后的痛苦最終咽氣。

她沈默了一會，輕嘆了一口氣，長久地享受慣了他的溫柔體貼，最多不過是他偶爾使些小性子，卻忘了，他原來到底是以鐵血手段治國治下的九千歲。

“為何半夜裏，沒有聽見任何響動？”西涼茉覺得有些奇怪，她向來不算是蠢笨粗線條的人，怎么會一點都沒有聽見外頭的響動。

“因為所有的人都被千歲爺下令在行刑之前用了啞藥，那位二老爺和他身邊的親信則是一開始被割掉了舌頭。”白起道，對于百裏青訓(xùn)練出來的那些錦衣衛(wèi)的雷霆手段，殘酷程度，他身為常年與死神惡獸打交道的沙漠之子，都一樣會感覺到震撼。

其實百裏青只是冷淡而簡單的交代了兩三句話，就進(jìn)了西涼茉的房間，隨后的一切都是魅部的殺神們在錦衣衛(wèi)的配合下忠實而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了所有的任務(wù)，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遲疑，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曾經(jīng)進(jìn)行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練利落。

那種面無表情的對人命在自己手上的了結(jié)的習(xí)慣，讓白起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嗯……。”西涼茉看了看自己指尖沾染上些微沒有沖洗干凈的暗紅，若有所思起來。

那種眼神讓白起有些不安，輕聲道：“我想千歲爺這是為了殺一儆百，否則若是這樣的事情再出現(xiàn)，也許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西涼茉望著長亭外剛剛吐出綠芽的柳樹，輕嘆了一聲：“我又何嘗不知道呢。”

百裏青素來就是個錙銖必較的性子，他若是不與人計較的時候，多半是因為他在‘放高利貸’，在最讓人想不到的時候，忽然痛下殺手，用最殘酷的手段，讓對方付出巨大的代價，同時對于這樣血腥可怖的人物，退避三舍，。

更何況他是那種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的絕對信奉者，雖然他殺的多半都是該殺之人，但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性子，若是放在她上輩子的時候，她想他說不定是個純納粹份子。

但是……

“我只是以為我能稍微緩和一些他身上的殺伐血腥之氣，我總是希望能替他多承擔(dān)一些。”西涼茉輕嘆著道，她雖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一直并不認(rèn)為殺戮是解決事情的手段，有些事情換個相對溫和的角度解決也許會更好。

但是她尊重他的行事手段，畢竟這是他一手操控與建立的王國，他早已經(jīng)組建起一套行之有效的運作模式，她還沒自大到以為自己是轉(zhuǎn)生之人就什么都懂得，這是個封建男權(quán)社會，有它俗世的法則。

但是……

她有些不能確定，若是他仍舊如之前的一模一樣，是否意味著也許有一天，他終歸會厭倦了這俗世紅塵，她永遠(yuǎn)都記得數(shù)年前在洛陽船上的那個時候，他那種生死兩空茫的眼神，她在裏面只能看到寂靜到荒蕪的雪原，沒有一絲生氣。

所以他才需要無數(shù)鮮血去溫暖他的掌心。

單是，他現(xiàn)在有了她，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溫柔以對，卻偶爾間發(fā)現(xiàn)，魔只是悄然隱藏起了他的嗜血與魔性。

這讓她感動又有些憂心，若是她一個不小心離開他一段時間，而他尋找不到她的下落，會不會徹底魔化，傷了他自己。

這才是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

“小小姐，您真是多心了，傻子都看得出來，千歲爺?shù)难壑校闶冀K是最重要的，何況有咱們在，這一次不過是意外罷了。”白起不以為然。

西涼茉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嗯，我只是……。”

她頓了頓，繼續(xù)聳了下肩膀道：“只是因為淪陷在情愛之中的女子，總是喜歡患得患失罷。”

“啊，對了，鳳姐兒呢，我要去看看她？”西涼忽然道，她可不相信百裏青真的完全會對鳳姐兒不動手，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鳳姐確實算是對不起她。

尤其是百裏青這種人，他素來喜歡殺人甚過救人。

早年那次對鳳姐出手相幫，還是她求來的。

白起遲疑了一會，娃娃臉上還是露出了苦笑：“唉，小小姐，你為什么要那么敏感呢？”

西涼茉瞇起眼：“鳳姐兒傷得重么？”

若是阿九這個家伙下手太狠，她可不饒他，鳳姐兒對她到底還有幾分情意的，而且她的性格是個值得結(jié)交的，再加上這喏大的鳳家可需要人來管理，鳳姐兒可是最好的人選。

白起搖搖頭，老老實實地道：“還好，只是被吊起來，背上抽了三鞭子！”

這真的算很好了，他還沒告訴小小姐，鳳家二爺和他隨從的人頭都被砍下來用罐子裝了，再用石灰腌上，給送到鳳家的老宅去了。

西涼茉：“……。”

隨后，她有些無奈地苦笑，她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阿九這個家伙手下留情呢？

確實比起什么砍頭、刷洗之類的刑罰，這個三鞭子真的很輕了，但是鳳姐兒可是尋常的女兒家，男人受了司禮監(jiān)的三鞭子都要哭爹喊娘的。

看著西涼茉急匆匆地起身去鳳姐房裏，白起不禁有點不解，好奇地問：“如果說小小姐只是為了這鳳家的錢財?shù)脑挘苯映瓫]了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