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沈長越還醒過來一次，大半夜溫涼的手指撫摸著凹凸不平的半張側臉，軒轅罹睜開眼看見某人壓在他身上，神智不清的質問他：“在摩訶學院外你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戴面具！”

說著手上靈力聚集就要按住他，一把撕下他臉上面具，軒轅罹：“......”

他臉上是深淵魔龍的鱗片哪里是他能撕下來的，自己讓鱗片褪下去露出光潔的半張臉，伸了過去將完整的臉覆在他掌上，任由他觸碰。

咬下去，把他帶回魔族，萬魔深淵，魔龍殿里，用鏈子鎖起來，從此只屬于我。

魔族猝然閉上眼，停下這瘋狂的想法。

半晌，魔族壓抑著自己發出沙啞的聲音道：“睡覺。”

第二天沈長越起床只覺得渾身酸痛，活像打了一架似的，軒轅罹的手覆蓋在他背后，明明是曖昧至極的姿態，但背后源源不斷輸入的靈力和體內虛弱讓他生不出其他心思。

青年沉沉合上眼，壓抑一天的心魔仿佛解了癮，不再折磨著他，讓他能安心睡過去。

黑暗里的魔族生著猙獰龐大的雙角，眼眸猩紅，覆蓋著鱗甲的手一寸寸深入青年披散的烏發，掌握著他的命脈，月色落下在角落里被襯出一個扭曲的剪影。

向來冷寂的魔第一次展露出深淵魔龍一族的崢嶸。

軒轅罹眼底死死壓抑的黑炎一瞬暴漲,一股強大到令人生懼的強勢氣息撲面而來,雙手驟然扭曲生出漆黑的細密黑鱗，反手就將月白青年壓在了身下。

沈長越正要一下狠狠撞在門上時一只手抵在他腦后一壓,溫熱的氣息瞬間跟至，咬在了他唇上,片刻后咬到他神智不清的腦子都發疼才松開，額頭抵著額頭，四目相對。

被沈長越如此壓在門板上，身體緊貼,臂膀乃至腰腹間完全毫無間隙，令他無端記起在蒼梧之淵菩提樹下——

不能再想。

軒轅罹按耐下眼底瞬間涌起的黑炎,喉結略微滾動片刻，終究是略微偏過頭去,啞著嗓子道了一句：“別鬧——”

掌心壓制到極致卻還是難免聚起一絲黑炎企圖將發了瘋的某人制住，手掌剛剛握住沈長越的臂膀,就被恐怖的靈力掀翻，沈長越速度暴漲,瞬間反制擒住他的手腕,五指死死攥緊他的腕骨壓在背后門扉上,紅著眼厲聲道：“你說！”

月色清涼如水,落在幽靜的山林間。

“我到底是為了救誰，你心里不清楚嗎？”

熾熱的呼吸縈繞在側,一雙眼睛通紅可怖，一雙眼睛漆黑無盡，又仿佛壓抑著無盡暴烈，良久，軒轅罹低下頭兇狠的咬住了青年露出的一截蒼白脖頸。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扭曲的擁抱。

“呃——”

沈長越發出一聲極低的悶哼，仿佛獻祭一般仰起脖頸，明明是痛到了極致，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埋在他脖頸之人的臂膀，五指深深陷入衣袍，卻并不是推開，反而像是抓住。

軒轅罹：“......”

沈長越第一次如此氣焰強橫,他懵了一瞬沒反應過來,便見沈長越眼里又焦躁起來,大有他不回答就上去咬死他的架勢。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把軒轅罹壓在門板上的事，不由略微心梗。

“我救寧靈只是順便，地底有我的機緣在，所以得去探查一次，推開你是不想叫你陪我去送死。”他有涅槃重生的機遇，沈長越卻沒有，當初地底小世界坍塌，若是沈長越在恐怕他也無法保證毫發無損。

頓一頓，他又添了一句：“別多想。”

外間鳥語花香，沈長越覺得日光刺眼的厲害，悄然往黑暗的地方躲了躲，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他昨天晚上到底都問了些什么？

“怎么？”軒轅罹不明所以，見他動作以為是魔龍毒發作，不由又輸入了些靈力。

軒轅罹如此話少冷淡的人肯多說的機會并不多，沈長越心一橫道：“我在摩訶學院外曾經見過與你生著同一張面孔的人。”

可那時軒轅分明是在巖漿底，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摩訶學院之外。

軒轅罹眼底黑炎翻涌，軒轅玄可真是，陰魂不散......

遲早有一天——

“沒有，我不曾出現過，”青年垂下眼簾，他瞳孔漆黑深邃一如暗夜，卻又莫名讓人移不開眼，“他們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魔龍毒勾動人心，長越，你為何會看見我？”

青年垂下頭，烏黑的發猶如綢緞散落，熾熱的呼吸灑在耳邊，似乎非要誘逼著他說出令他滿意的回答。

沈長越只覺心底一窒，下一刻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來，軒轅罹再不敢隨意惑他，連忙攏住后背靈力瘋狂灌入。

許久，沈長越才緩過這口氣來，額頭都是細密的冷汗，忍著劇痛問道：“這毒是不是發作的越來越快？”

而且壓制的效果有一日不如一日，或許是他心境不穩，可也不應該如此迅速。

軒轅罹眼中寒芒微閃，魔龍毒發作失衡，乃是因為其中一種力量日益見長，按沈長越此刻體內魔龍毒來看，軒轅玄的實力應該已經突破了造化鏡。

“我不會讓你死。”青年將額頭抵在他發上，聲音微啞，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微光。

要么抓了軒轅玄喝他的血拆他的骨逼他解毒，要么就只能——

只唯一一個徹底解決的方法，魔龍心口散發出細微的光。

龍有逆鱗，觸之者怒，深淵魔龍的逆鱗可解天下至毒，逆鱗生長在心口處強行撕下猶如殺人取心，除非在交尾時才可能脫落，從此將與深淵魔龍共生，自然無懼任何劇毒。

魔族瞳孔里不自覺的閃過寒芒，他最好的愿意，要是不愿意，就是擄他也會在沈長越瀕死前將他擄走。

卻又怕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