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塵土味,伴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血腥,建筑的殘骸里陷著一個昏迷的年輕人,神態平靜,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倒像個精致的人偶。
過了片刻,他心口起伏的幅度漸分明了起來,倏忽睜開了一雙澄亮的眼,瞳孔極深,似有無數東西在沉浮,有熒光一瞬即滅。
藤丸立香活動了幾下手腳,略有些遲鈍,使不上勁,緩了緩才坐起身來。
渾身無力,如置沼中,這個地方在排斥他。
在廢墟中呆坐許久,藤丸立香才感覺積攢了些力氣,開始衡量自己的情況——迦勒底聯系不上,時之政府的懷表也沒有反應,沒有英靈,付喪神們也不在,真實孤立無援的慘景。
沉吟片刻,藤丸立香扶額有些頭痛——倒不是為難什么,實在是這個空氣中有什么東西正拼命的涌向他,擠的他喘不過氣來了。
「我只是誤入,不會留在這里做什么,請不要過于為難我。」不得已,藤丸立香只能開口示弱,無形中擠壓著他的壓力頓了頓,只是緩口氣的功夫而已,那無名的壓力竟然更瘋狂的涌了過來,并且量越來越多,藤丸立香承受不住這壓力了,蜷縮成一團拼命調動魔力,然而那東西就像個無底洞一樣,魔力剛一溢出回路就立刻被吞噬殆盡。
他又不是永動機,察覺到詭異就不敢妄動了。
如此過了漫長的幾分鐘,周圍的壓力才終于松了些,藤丸立香了立刻調整好姿勢,待看清眼前降臨之物時徹底懵了。
眼前之物——準確說是人形,是位銀發紅眸的女性,面容姣好,皮膚白皙,浮在黑泥之中,神情似悲似喜,正安靜看著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這才發現,方才被壓制時,周圍的殘骸竟然已被黑泥盡數淹沒,放眼望去周圍再無他物,只有這無邊的黑泥圍成的死亡之海。
沉默了一會兒,藤丸立香率先出聲:「怎么稱呼?」他卻是拿不準,眼前這位的外貌顯然是和某個他所熟悉的英靈完全一致,但看著周圍的黑泥,顯然內核是不對勁的。
是圣杯,還是安哥拉曼紐?
心中默默猜測著,藤丸立香注視著眼前的一身紅黑衣裙的女性,聽見她低聲回答:「我的名字是……愛麗絲菲兒。」
愛麗絲菲兒·馮·愛因茲貝倫?騙誰呢!藤丸立香面無表情,心里沒有絲毫波動。
藤丸立香默默與這位「愛麗絲菲兒」對視著,對方的雙眼介于清澈和幽黯,她歪了歪頭,有些不解:「你不是這里的人。」
藤丸立香沒有回答,她自顧自的開口:「你和我不一樣,我沒有未來,你卻有千萬種未來……真令人羨慕。」「愛麗絲菲兒」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青年,不知看見了什么,情不自禁的贊嘆:「多么美麗的驅殼,多么殘破的靈魂,你一定很辛苦。」她透過那些錯綜復雜的線看見了千萬種未來所塑造的唯一結局,忍不住落淚。
這一滴淚在脫離她的眼眶時還是濃的化不開的黑色,落到藤丸立香手上的時候卻已經鉛華散盡,褪成一點瑩白的淚珠,藤丸立香難以動彈,眼睜睜看著這滴淚水滲入了自己掌心的皮膚,頓時如同被人丟進了滾水里一樣,疼的連氣都出不來了。
「愛麗絲菲兒」目光滿是憐惜,虛浮在半空附身輕輕捧著藤丸立香的頭,與他額頭相抵,不管他它脆弱的靈魂如何抗拒,堅定的將自己的「饋贈」灌輸過去,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身形慢慢消散了。
藤丸立香的意識已經徹底淪陷,最后一眼只看到鋪天蓋地的黑泥蔓延而來,連同他的靈魂和驅殼一同吞沒,如一滴水落進大海,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在這「此世之惡」的海中下墜。
漫長的黑暗過后,藤丸立香蘇醒了過
來,他被一股力量推動著,不知道去往哪里。
身體很沉重,除了順從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他試著去解析「愛麗絲菲兒」的那滴淚水,這個東西現下已經徹底融進他的靈魂里,勉強充當著粘合劑一樣的東西將他的靈魂黏住了,雖然過程痛苦,但效果是實打實的。
就是對方這么做的動機不明,藤丸立香放不下心。
那可不是迦勒底那個溫和的天之衣,顯然是從「此世之惡」的污泥中爬出的未知生物,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披著愛麗絲菲爾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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