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們怎么這么晚還開著店？”樸青野用方言和老板搭話，另一邊悄悄拍了拍姚窈的手，示意她拿手機出來，“附近的幾家打印店，好像差不多都是白天關門的。”
“哦，我們家店，”女老板可能不太適應這么自來熟的顧客，皺了一下眉，握著手機向后靠在椅子上，“反正在家里也是閑著，在這里也是閑著，還能來幾個客人掙點錢，晚上開就晚上開唄。”
“這樣啊？幸好老板勤快，要不然我資料就沒處印了，”樸青野面色如常地信口雌黃，單手舉著姚窈的手機，打開攝像頭，“你們這邊生意好嗎？附近就是一高，肯定有不少學生來打印東西吧。”
她們一來一回聊得漸漸熱絡，而站在樸青野身邊的姚窈比誰都不安，一會兒看前臺，一會兒看樸青野，整個人貼得離桌子特別近，像是恨不得嚴嚴實實捂在電腦上。
注意到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樸青野忍不住有些樂了，騰出手來拍了拍姚窈撐在桌上的手背，悄聲道：“喂，你緊張什么？”
姚窈癟了一下嘴，屈起食指，在樸青野的掌心勾了一下：“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樸青野正專心辦正事，沒察覺女孩細微的小動作。手機錄完了屏，被隨手放在桌上，電腦也退出了對話框。她正點開u盤，打算拉幾個文檔出來湊數，忽然聽見身后的女老板來了句：
“是哦，說來也奇怪，前天大晚上的還有個男生來用模板印東西，說是要發小廣告，遮遮掩掩的……看衣服，好像也是你們學校的噢？”
昏暗的小打印店里，樸青野和姚窈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老板，”坐在電腦桌前的女孩忽然問，“我排版排好了，能直接自己打印出來嗎？”
“行啊，你自己會弄不會弄？”中年女人懶洋洋地窩在椅子里，終于抬起頭來，短暫地瞥向兩個人，又把視線垂了下去，“記得選頁數。”
樸青野坐在椅子上靜了片刻，忽然咧了一下嘴，露出尖尖的虎牙。
“監控錄像……？樸青野，你到底是在哪拿到的？”
“哎，這個不重要，”樸青野一步跳下店門門口的臺階，落到狹窄小路的水泥地面上，手里握著的那張紙跟著嘩啦一聲響。她回過頭來，沖著姚窈一彎眼睛，有點痞壞的模樣：
“只要這些證據，能讓閻勝吃不了兜著走就行了。”
姚窈跟在她后面上了自行車，雙手趴住女孩的肩膀，眼皮微微垂落，瞳孔里閃著一點潤澤的光。
她把臉貼在樸青野肩胛骨上，側耳聽她說話。
“這種讓學校臉上無光的事情，直接向老師訴苦可不好辦，”樸青野踢掉了腳撐，“說不定還會推三阻四，追責起來也很困難。現在最大的把柄已經抓在我們手上了，要是閻勝再來惹你，我就學他，把監控截圖往他家小區貼，讓整條街都知道，這家伙是個不學無術污蔑同學的流氓臭癟三。再貼到他們班門口，貼到他爸媽單位，貼到校長辦公室……”
像是有意要把姚窈逗得心情好一點，樸青野信口開河，閉著眼睛就列了一堆地名出來，越說越異想天開。女孩握在她肩頭的手越來越緊，最后憋不住輕笑出聲，整個上半身都朝樸青野靠來，和她親昵地、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樸青野，樸青野……”姚窈小聲嘀咕，“為什么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
“總覺得什么？”樸青野回過頭來看她，眼角也沾染了笑意，“快說呀。”
姚窈卻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女孩從身體里深深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用若有所思的語調說：“……形容不上來。”
樸青野沒把她的回答放心上，只把這當做了好友之間常有的一次玩笑，碰了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換了下一個話題：“以后遇到這種事，別總是一聲不吭自己悶在心里。說真的，越是顯得怕了，別人越要欺負到你頭上。回家也和你媽媽認真聊聊，如果真的不愿意，一定要講出來好不好，嗯？”
她的目光轉到姚窈臉上，才發現車后座的女孩，此刻也正專注地凝望著自己。
對方的視線從眼睛移動到鼻梁，又從鼻梁慢慢滑落向嘴唇。朦朧的夜色里浮動著燈牌彩色的光線，姚窈的眼睛也如同被照亮的夜晚一樣半明半暗，溫柔，晦澀，難以讀懂，讓人的心臟如同一個壞了的燈泡那樣忐忑地閃爍。
“……樸青野，”姚窈慢慢伸手，扶住她的側臉，“我好像有一點點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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