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歡喜
“午后殿下就覺著難受得很，奴才便猜是風(fēng)寒未愈，先清了大夫來瞧，因月份輕，不敢斷定。因而才連夜進(jìn)宮將輪值的胡太醫(yī)請來，胡太醫(yī)擅婦科，他說是，那必定是了。”
“太醫(yī)說已有一個半月，不過殿下年紀(jì)小，也沒甚在意，因此拖到今日才發(fā)覺。”陸晉要向前往床邊去，德安卻難得迎上一步，攔下他，“殿□□虛宮寒，此胎不穩(wěn)，還請二爺多多體諒。”原以為話到此處他已說得足夠明白，哪知道陸晉此時兩耳嗡嗡，一個音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仿佛走進(jìn)一道無形屏障，將所有外音都阻隔，眼前只看得見從床帳中伸出的手，屬于她的，既脆弱又堅忍。
胡太醫(yī)側(cè)過身站到一旁，猶豫是否該行禮問安，單稱一句將軍似乎不大妥當(dāng)，但陸晉沒爵位沒擢升，兩個五品官到?jīng)]必要他先出聲。
但陸晉哪管他，一揮手撩開床帳，力道大得能聽見風(fēng)卷布簾聲響。進(jìn)而是她略顯蒼白的面容，原本是帶著笑容的喜悅，在他眼里卻成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憔悴。狂喜只在短短一瞬，過后是難以言喻的擔(dān)憂與恐懼，他從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心情，高興著幸福著，卻也害怕著焦灼著。
“你——”
張了張嘴，呆呆只有一個字，隨即戛然而止，傻傻像個愣頭青。
終是云意伸出手，招呼他，“扶我起來——”
他這才似夢中驚醒，臉上依然木訥，但如同下意識一般，在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再坐到床沿扶住她后腰，等紅玉撿了個軟枕塞在她腰后，才讓她妥妥當(dāng)當(dāng)坐正。
他面色凝重，看她就像看一只隨時要碎的花瓶，想要攏在懷里抱緊，卻又怕自己一個不慎碰傷了她，因此猶豫不決進(jìn)退維谷，與她相處反倒成了無解難題。
云意頓感責(zé)任重?fù)?dān)，先叫紅玉送走了胡太醫(yī)，等屋子里只剩下德安與綠枝兩人，才耐下心來問：“二爺這是怎么了？太醫(yī)診出喜脈，本該高興不是？”
陸晉肅著一張臉，答說：“高興，是該高興。”人卻是苦大仇深，如喪考妣。
云意沒覺得難堪，她眼里他這副傻模樣世間難尋，彌足珍貴，用來捏他面皮，扯起他嘴角往上提。“哭喪著臉做什么，笑一個。”
他任她折騰，一張俊俏的臉被蹂*躪得不成樣子。只剩下眼神，凝重自持，“我這是……要當(dāng)?shù)耍俊?
她無奈，順著他也傻一回，重重點頭，“陸晉陸二爺，你呀，再過八個月就要當(dāng)?shù)病５窖巯拢椿谝瞾聿患埃业亩敚€是老老實實認(rèn)了吧。”
“認(rèn)，誰說不認(rèn)。誰不認(rèn)爺弄死他。”
他自背后圈住她，右手小心翼翼貼在她小腹上，仍然是平坦溫暖，還遠(yuǎn)沒到顯懷的時候，而他卻觸到神秘變幻，那一刻幾乎要激動得落下淚來。
于是沒過腦，問了個傻問題，“兒子還是閨女？”
云意佯怒，拍他手背，“這才什么時候，難能看得出男女。”
陸晉解釋說：“頭一個生兒子，你往后少卻許多煩心事。不過也沒所謂，凡是我給你頂。”
“這話我可聽著了，君子一言——”她伸出手來要與他擊掌，他終于緩和了緊張情緒，擊掌后握緊她細(xì)膩纖弱的手，再不肯放。“快馬一鞭。”
德安在一旁靜守，低垂著頭顱不動聲色，心底卻為這沒出生的孩子捏把汗，瞧這兩個初出茅廬之父母，談起生兒育女，還跟過家家一個樣。
未來幾何誰能預(yù)料，仍需把握當(dāng)下。
云意想起他出征在即，總是難舍，“現(xiàn)如今家里不止你我二人，二爺決斷之時，記得多想想我腹中孩子。”
“我明白，你啊，到底是要做娘的人了，如今也啰嗦起來，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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